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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 第43(1 / 2)

它的翅膀很干净,一个字也?没有写,贺拂耽正疑惑着,突然看见蝶翅尖上一点艳红的血迹。

那血迹中有熟悉的冰霜寒气。

“是师尊的血。”

贺拂耽皱眉,“一定是师尊练剑又受伤了。”

而后?意识到,师尊这是在唤他前去?他原谅他了?

独孤明河撇嘴:“苦肉计罢了。”

他并不以为意,却在看见贺拂耽起身后?神色大变。

“阿拂!”

他急道,“你不能去!骆衡清这个时候引你过去,定是想要留下你!”

贺拂耽回头,神色竟有几分?雀跃,这几日的不开心在此刻一扫而空。

“师尊光明磊落,既然答应让我随你离开,就不会?反悔。宗牒已经修好,我还可以顺道带给师伯。何况,莲月尊者一事,也?需向?师尊师伯禀报。我只是去看一眼,见到师尊无事,我就能放心了。”

这样长一段话,这样长一串理?由。句句听?来都合情合理?,但独孤明河心知肚明,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面?前人的真心语。

他百般筹谋以命相搏,才能让贺拂耽跟他离开数日,而骆衡清只需要一滴血……就能让阿拂自?投罗网。

独孤明河愣在原地?,心中酸涩难当?。

面?前阻拦他的傀儡修为深不可测,但真正让他寸步难移的,是心底绵密泛上来的疼痛。

“不必担心,明河。”

贺拂耽一路蹦蹦跳跳,在几步开外回头朝他微笑,朗声?道:

“我会?回来的!”

说是要顺道将?宗牒带给空清师伯,实则一出门贺拂耽就迫不及待往望舒宫的方向?前去。

他很快来到望舒宫脚下。

那座剔透又锋利的宫殿此刻已经变成浓厚森寒的乳白色,冰荆棘从窗台和?宫门满溢出来,蔓延、攀爬,盘踞在整座宫殿之上。

居高临下,的确很像是某种一旦走进就会?彻底被?吞没的险境。

但在贺拂耽拾级而上,跨过门槛,脚跟落下的一瞬间,荆棘林仓促地?后?退、融化。

每走一步,眼前便开阔一分?,冰荆棘步步退让,最后?从阴暗丛林退变成新?生的小芽,蜷缩在满宫剑痕中,不安地?扭动着。

贺拂耽视线划满殿狼藉和?那些凌乱不成章法的剑痕,心中有点难受。他不曾想过师尊会?这样生气,明明他不想惹师尊生气的。

最后?一丛冰荆棘也?悄然隐没,贺拂耽看见殿上几案前端坐的衡清君。

他的玉冠滚落一角,摔得残破。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看起来狼狈极了。

正闭着眼睛,一手撑住额角,似乎对?来人毫不在意。手臂上衣袖垂落,露出深深剑伤,伤口处被?霜层覆盖,斑斑血迹已经干涸。

唯一完好的桌案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白玉杯。

杯中酒水清澈,酒香四溢,但只斟到一半。

贺拂耽走过去,在师尊对?座跪坐下来,鼓起勇气开口:

“我还以为师尊生我的气,不愿意再见我了。”

衡清君睁眼。

是黑色的眼睛,眸中清明、平静,贺拂耽松了口气。

但那墨色似乎比往常所见都要深沉,仿佛已经凝固,有什么东西封印其中,一动不动。

被?这样一双眼睛久久地?凝望着,长时间的沉默下,贺拂耽又升起一丝不安。

他没话找话,看着桌上酒杯问:

“师尊是想为我杯酒践行吗?”

衡清君终于开口, 带着三天?不曾开口的喑哑。

“阿拂一定要?跟他走?”

嗓音平淡,似乎真的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贺拂耽轻声道:“我已经答应明河了。”

“阿拂才和他认识数日而已。”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虽然?才认识数日, 却像自小便相识一般……”

想?了想?,从明河曾经的教导里扒拉出一个合适的词, 继续道, “……情投意合。”

荆棘丛突然?开始极快地扭动。

它们徘徊在那些?深刻的剑痕上,仿佛是因为这空落落的伤痕感到?疼痛,所以拼命想?要?堵住。却忘记自己浑身尖刺,只会?将剑痕拉扯得?更加疼痛。

衡清君在这诡异的摩擦声中突兀冷笑。

“好一个白头如新。”

他重新闭上眼,似乎不想?再看到?面前的人。

可一片黑暗之中,小弟子的面容却越来越清晰。

荆棘丛中青年人提着衣摆,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进?宫门,正如同百年前他跟在师长身后, 亦步亦趋走来。

修士的记忆这般牢固, 原以为已经遗忘的画面此刻一一浮现。

整整百年,他的小弟子日日这般提衣拾级而来。

年幼时散发, 风偶尔会?吹拂起他鬓边发丝,他便会?停下脚步,整理仪容。

后来腰中别着桃枝代剑,有蝶受桃木香气引诱翩翩而来, 而他亦受蝴蝶引诱, 随它一同在原地小小转上一圈。

再后来桃木剑换做玄铁剑, 行动时偶有剑光冷峭一闪。少?年人的青衫薄衣换做更成熟些?的锦绣长袍,袍摆自台阶上蹁跹而过,行云流水,衣袂飞扬。

有时他与前来议事的同门结伴而来, 侧首交谈时剪影精致如画。

但更多时候他一人独自前来,埋头匆匆赶路时突然?抬眸一笑,即使身后万千冰晶闪烁,皆不如他眼中流光溢彩。

无?数种姿势,无?数种情态,在百年间无?数个时空里,于这段台阶上无?数次重叠。

历历在目,如刻印|心间。

而后年轻人会?走进?来,或是坐在一侧为他磨墨添香,或是独自捧书?默读。

又或是等到?天?气晴好,与他一同走下台阶爬上望舒顶,在漫天?大雪中舞剑。

最后收剑负手,回头朝他笑道:

“又让师尊白头了。”

十五岁拜入望舒宫,六十岁凝成金丹,九十岁化龙。化龙失败后,又靠着返魂香硬生生延寿二十年。

近百年的时光啊……

若是在人间,足以让三千青丝尽数化为白发。

可到?如今,却告诉他——

白头如新。

百年日夜相伴相伴,竟不如几天?朝夕相处。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情原来可以转瞬即逝,“永远”二字,居然?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梦。

已经被抛弃的过去。

不再受掌控的未来。

有什?么坚固的、庞然?的认知,在三日的妒火焚身中缓慢坍塌,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

既然?师徒关系无?法再留下的面前的人,那么……换一种关系呢?

衡清君睁开眼。

他看着面前玉杯里的清酒,出口时嗓音无?比平静。明明心底暗潮无?比汹涌,表面看来却如同死水。

“若我今日的确是要?为你践行呢?”

贺拂耽毫无?所察,很开心地捧起酒杯。

“那拂耽谢师尊成全!”

他正欲一饮而尽,却又放下杯子,提着衣摆向前膝行两步,抬手撩开师尊脸侧的发丝。

衡清君意识到?是脸上裂纹又显露出来,仓促地别开脸去,想?要?将它藏起来。

却又在下一刻面前人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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