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燥意几乎将他淹没。
他竟分辨不出怨多些,还是恨多些。
乌时晏推门而入,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视线所过之处,原本戚妤正与那男子手拉着手,见他进来,便悄然将男子的手松开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乌时晏却觉得郁气稍缓。
戚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莫名心虚了起来。
而赵婉仪,似是没察觉到气氛的陡变,笑着抓住了戚妤的手:“阿妤,与我生分了。”
阿妤……
乌时晏在心中默念着阿妤二字,这竟不是他独属的称呼吗?
乌时晏抿紧唇, 牙齿死死咬住,才没将质问说出口,他拉起戚妤的手,握紧, 将她带到他身边。
方才那一幕太碍眼了, 破落书生说的话也分外刺耳。
生分?他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说这句话。
乌时晏唇边勾出一抹讽笑。
他未杀裴谨, 还杀不了他吗?
赵婉仪怕伤到戚妤, 只得松手, 顺势站了起来。
赵婉仪含笑的眼中带着警惕, 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乌时晏这个冷血奸诈的人。
戚妤反应不及,就这么被拉到了乌时晏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好像弄清了现在是什么状况,乌时晏吃醋了, 他竟然会吃醋?
戚妤大为震惊,看向乌时晏, 他这副样子好似是想杀了赵婉仪一般, 面上没太多表情, 眼中杀意迸发, 气息沉郁。
戚妤有心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赵婉仪既然选择改头换面,自有她的道理, 她应该帮忙遮掩,而不是让她暴露出来。
但乌时晏这副样子实在称不上良善。
戚妤原以为乌时晏会问赵婉仪是谁, 她再顺势告知这位赵兄是名女子, 是她以前的一位姐姐,谁知乌时晏一言不发,揽住她的腰便出了雅间, 快步将她带出酒楼,似乎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站在马车前,戚妤的脚方落了地,她是被乌时晏挟着下来的。
她抬头,撞上了乌时晏霜寒般的目光,他呼吸粗重,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越握越紧,攥得人生疼。
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在乌时晏冷冷道上车时,戚妤连忙言简意赅道:“她是个女子,我是想逗一逗佩玖,却没想到你来了。”
若这人换成裴谨,她都不会把人往和乌时晏约定好的酒楼里面带。
她虽然喜欢乌时晏手感很好、很软的胸膛,裴谨紧实却薄薄一层的腰腹,但也没有傻到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直面修罗场。
况且这半个月来,戚妤隐隐摸出了乌时晏的霸道,若非她注定要回家,还真不敢对裴谨拙劣的诱惑心动,最终接受了下来。
戚妤想到了裴谨,裴谨那般温文尔雅的人,遇到今天这副场面绝对会比乌时晏做的要好。
而非这样一言不发,一句话都不问地将她带走了。
越是想到裴谨,戚妤便越觉得乌时晏失了妥当,紧接着反应过来……她竟然在乌时晏还在她面前时念起了裴谨。
真是不该。
戚妤正色。
乌时晏闻言眼中微愣,拨动着手上的扳指,原本阴郁的气质一荡而空,不禁看向酒楼二楼的方向。
若细看,他的神情即便再镇定自若,也带着微妙的心虚。
来不及了。
戚妤正奇怪乌时晏的反应,可还不待深思,下一瞬,二楼的窗户被破开,赵婉仪滚落在地,捂着受伤的胳膊朝他们看了一眼,便逃命去了。
再看二楼窗户处,侍卫往外探看了一眼,似没想到陛下还在楼下,整个人呆若木鸡,手中的剑也咣当掉了下来。
!!
“你下命令要杀一个只和你打过一个照面的人?”
戚妤不禁质问道,语气是说不出的失望透顶。
她掰开乌时晏的手,便想去找赵婉仪,但赵婉仪早逃走了,想找也不知从何找起,她不由握了握拳。
紧接着,个侍卫从酒楼二楼跑下来,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陛下,要去追吗?”
戚妤:“不许去!”
乌时晏道:“办事不力,回去领罚。”
戚妤听着一僵,迟迟不去看乌时晏。
什么叫办事不力?
几个侍卫琢磨着,这应该是不用再去追了。
陛下离开雅间时朝他们打了个手势,他们跟随陛下已久,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没料到那个男子早有防备。
在他们打晕贵妃的宫女,想将男子秘密杀掉时,那男子竟然有些武功,以至于他们只伤了他的手臂,最后被他破窗逃走。
连累着此事竟在贵妃面前暴露。
亦将陛下的本性暴露无遗。
不过在他们这些侍卫眼中,陛下仍是英明神武,不留后患,凌厉果决的天子。
戚妤想径直离开。
乌时晏平静问:“你要去哪儿?”
戚妤声音发冷:“只要不和你呆在一起,哪儿都可以。”
乌时晏心里空落落的,茫然无措,性子最随和不过的戚妤,也难以再忍受他了。
他紧按手中的扳指:“佩玖还在朕手里。”
戚妤蓦然看向他。
乌时晏沉声道:“上马车,回行宫。”
既然已经卑劣,那就卑劣到底。
戚妤深呼一口气,拂袖绕开乌时晏递来的手,扶着车厢便上去了。
乌时晏望了一眼空了的手掌,随后便握紧了。
明明是对方先挑衅他的,他杀之,何错之有?
至多是他没问清楚罢了。
一想到他唤过的称呼早早就有人不知低喃了多少遍,他十指紧扣过的玉手如今落在另一个男子手中,对他知书守礼的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被逗笑,他就连诘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除之而后快。
至于对方是女子,乌时晏想了想,那也万万不能接受。
乌时晏登上马车,见戚妤似困了般歪在一侧,阖眼假寐。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乌时晏伸手托起戚妤绵软的脸颊,他低声道:“朕错了。”
“可是是她当着朕的面言谈暧昧,朕这才误会了。”他违心道,“若早知她是个女子,朕定然不会吃醋,也不会生出杀心。”
戚妤睁开眼,从他手上偏脸移开:“我不信你。”
“裴谨额上的伤也是陛下所为,为什么?”
裴谨被贬的太突兀了,既没掺合进宁王世子的事,赵婉仪归家又不过半日,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戚妤看向乌时晏,他知道她与裴谨的事?
乌时晏:“你从前都是叫他裴大人的,何时这般熟稔了?”
“他办砸了事,朕自然要罚,一时没压住心中的怒意,这才伤了他,但事后朕也让太监将他送出宫了。”
他不也没事吗?
乌时晏想,他那日应该派御医去的,好查一查他是否喝了毒酒,但那时的他哪顾得了裴谨的死活,自然错失了良机。
戚妤仍是疑惑:“当真?”
乌时晏垂眸,避重就轻道:“比真金还真,他全权负责反王余孽之事,朕对他再信赖不过了。”
如果裴谨与反王有关系,那怪不得反王余孽会分崩离析的这么快,每一次冒头都被铲除的一干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