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他的学问,试探他的心性,试探他是否真的甘于“荒废”。
楚玉衡心跳如鼓。
他看着那支递到面前的狼毫笔,仿佛看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接下,便可能暴露更多,引来猜忌;
不接,便是违逆,方才那句“荒废”立刻成了谎言。
他只迟疑了一瞬,便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了笔。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萧彻的手指,那带着薄茧和温热温度的触感让他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手,握紧了笔杆。
他走到书案一侧,铺开一张新纸,微微俯身。
身姿依旧保持着谦卑,但当他握笔蘸墨时,整个人的气质却陡然变了。
那份畏缩和惶恐淡去,一种沉静专注的气度自然流露出来。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文书内容,略一思索,便落笔书写。
字迹并非时下流行的馆阁体,而是清瘦峻拔的行楷,带着一股不肯折腰的风骨,笔画间却又能看出刻意收敛的工整。
行文简洁,条理清晰,短短数行便将冗长文书的核心要点提炼而出,甚至对几个数据提出了含蓄的、更有条理的呈现方式。
写完后,他轻轻将笔搁下,退后一步,又变回了那个低眉顺眼的罪奴:“奴写好了,请世子过目。”
萧彻拿起那张纸,目光扫过。
远超所谓“略识得几个”的范畴,甚至比他那世子的幕僚写得还要精炼漂亮。
他抬起眼,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少年。
楚玉衡安静地站着,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长睫在微微颤抖,似乎为自己的僭越和可能显露的才学而感到不安。
但萧彻看得清楚,那不安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平静。
“看来楚家的学问,你没荒废多少。”萧彻将纸放下,语气平淡。
楚玉衡立刻跪下:“奴不敢!只是……只是往日父亲督促得紧,些许基础……求世子恕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