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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谋帝王心 第4节(1 / 2)

萧彻看着他伏低的脊背,单薄而脆弱,仿佛一折就断。可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宫宴上那双冷静的眼睛,和侍郎府那场“意外”里决绝的破碎声。

“起来。”萧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以后这书房里的笔墨事宜,由你负责。无关人等,不必进来。”

楚玉衡怔了一下,才低声道:“是,谢世子。”

这并非优待,而是将他拘在了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是保护,也是监视。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长卫铮冷硬的声音:“世子,太医署遣苏太医来请平安脉。”

“让他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官袍、提着药箱的年轻太医低着头走进来,气质温润,面容清秀,正是苏墨。

他进门后先行礼,目光谨慎地扫过室内,在看到跪坐起身垂立一旁的楚玉衡时,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同情,随即迅速收敛。

萧彻随意地伸出手腕。

苏墨上前,手指搭上脉息,垂眸细诊。

卫铮像一尊门神般守在门口,目光如炬,确保一切安全。

楚玉衡重新退到角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看着苏墨专注温和的侧脸,又瞥了一眼门口冷峻的卫铮,心中微微一动。

在这冰冷的京城里,这样纯粹的职业性关怀,似乎都带着一丝难得的暖意。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树叶沙沙声。

墨香、药香、以及秋日微凉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萧彻的目光掠过正在认真诊脉的苏墨,又落回角落那个看似恭顺、却浑身是谜的楚玉衡身上。

狼的领地裡,闯入了两只看似无害,却可能搅动风云的猎物。

而他,暂时还不打算松开爪牙。

第6章 旧籍新痕

连着几日,楚玉衡都准时出现在萧彻的书房。

他的工作简单却需极致的细心:整理文书、磨墨、清洁笔砚,将萧彻阅后杂乱的卷宗分门别类归置好。

他做得一丝不苟,沉默得如同书房里的一道影子。

萧彻大多时候并不理会他,或是处理自己的事务,或是听下属回禀消息,偶尔会扔给他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让他抄录。

楚玉衡的字迹总是那般工整收敛,速度不慢,却从无错漏。

这日下午,馆驿的书记官送来几大箱旧档。说是兵部清理库房,找出些多年前与北境往来的文书副本,想着世子或许用得着,便送了过来。

箱子被抬进书房,打开后扬起一阵灰尘。

里面是些卷边发黄的册页,散发着陈旧的霉味。

萧彻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类琐碎故纸毫无兴趣,只随意挥挥手:“看看有没有有用的,没有就扔库房去。”

这话是对着书房里唯一闲着的人说的。

楚玉衡低应了一声“是”,便走到箱笼边,挽起袖子,开始默默整理。

他将册页小心取出,轻轻拂去灰尘,然后根据年份和事项类型,逐一浏览、分类。

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令人心静的专注。阳光透过窗格,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他低垂的侧脸和纤细脖颈上那道刺青。

他看得很快,手指有时会在一行字上微微停顿,随即又快速翻过。

萧彻原本在看一份北境传来的密报,目光却不自觉被那边的动静吸引。

他看着那个灰衣少年蹲在箱笼边,几乎被故纸堆淹没。

那副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整理废物,倒像是在沙中淘金。

偶尔看到某些内容时,他那过于苍白的脸上,眉头会极轻地蹙一下,或是唇角无意识地微微抿紧。

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快得如同涟漪,转瞬即逝,却莫名地勾人探究。

“有什么发现?”萧彻忽然开口,打破了书房里长久的寂静。

楚玉衡似乎被惊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立刻垂下,恭敬道:“回世子,多是些天晟初年与朔州关于粮草、军械交接的旧录,格式冗杂,数字琐碎,并无太多……呃,并无可用于当下的要务。”

他的回答谨慎而妥帖,完全符合一个罪奴该有的认知。

但萧彻却站起身,踱步过去。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楚玉衡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萧彻随手从他已经分好的一摞文书里抽出一本,翻了几页。

确实是些枯燥的流水账。

他又看向楚玉衡刚刚正在看的那一本,封皮上写着《元嘉十一年朔州铁料收支录》。

他注意到,楚玉衡方才拂过这一页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萧彻目光扫过那泛黄的纸页。上面记录着当年由工部核准,拨给朔州军械局的一批精铁数目、批次及运输记录。

一切都看似正常。

但萧彻的指尖在某一项记录上点了点,那是记录押运官员姓名的地方,墨迹似乎比旁边略深一点,像是后来添补上去的。

“这个押运官,”萧彻状似无意地开口,“王弼?没听说过。元嘉十一年……那会儿北境不太平,路上匪患甚重,能平安押到,倒也算有点本事。”

楚玉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当然知道元嘉十一年。

那一年,江南漕运也曾发生过一起不大不小的“劫案”,丢失了一批上贡的锦缎。

而当时负责协办江南漕运押送的一名低级官员,好像……也姓王。一个微不足道的巧合,几乎无人注意。

但此刻被萧彻用这种平淡的语气提起,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严密防守的心防。

他强迫自己呼吸平稳,头垂得更低,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世子明鉴,奴……不知这些。”

萧彻放下册子,目光落在他发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发旋。

“是么。”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信还是不信,“看来真是些无用之物。收拾完就搬去库房吧。”

“是。”楚玉衡低声应道。

萧彻回到书案后,重新拿起那份密报,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方才看得分明,在他提到“匪患”和“王弼”这个名字时,楚玉衡那双总是掩藏在长睫下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了一丝极锐利的光,虽然只有一瞬,却像冰层下的暗流,汹涌而冰冷。

那绝不是一個對過往毫無牽掛、安心認命的罪奴該有的眼神。

他在查东西。

借着整理这些故纸的机会,在查某些可能連他自己都还不完全确定的东西。

狼的直觉告诉萧彻,这个看似脆弱的少年,心里藏着的秘密,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而这些秘密,似乎与某些陈年旧事丝丝缕缕地牵绊着。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楚玉衡加快了整理的速度,将最后几本册子放入箱中,包括那本《元嘉十一年朔州铁料收支录》。

他合上箱盖,发出轻微的响声。

“世子,整理好了。奴这就搬去库房。”

“嗯。”萧彻没有抬头。

楚玉衡费力地搬起一个稍小的箱子,脚步略显踉跄地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

萧彻这才抬起眼,目光落在方才楚玉衡停留最久的那箱文书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看来,这只看似温顺的兔子,不仅会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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