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市浸入了漆黑的夜，小区沿着路边亮起了昏黄的街灯。夜还不算晚，楼房的好几户人家都亮着灯。
林倾和陈之明吃完饭，陈之明送他回家。临别前，这位好友对林倾嘱咐良多。
“朝着他肚子揍他一拳，别心软！打他！”
“他肯定不会还手。不过如果他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啊！”
陈之明还朝着空气挥了几拳做样子。
林倾看他这样，倒是有些忍不住，想给他来两拳。
“不至于，不至于。”
林倾想了一路，这套房子实在完美，要想找到能媲美的，几乎不可能。而且合同已经签了，不能随便退租。
只要自己能放下两人的过往，然后找出一个和江时衡的相处之道。
大学时期，二人爱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同居过一年，江时衡的生活习惯和作息都非常完美，撇去“前男友”这个身份不提，他绝对是个好室友。
“你们会不会旧情复燃啊，我刚刚看到他看你的眼神，不太纯洁。”陈子明问。
林倾投以一个鄙视的目光。
“燃你个头，燃不起来。”
说罢，林倾猛地把车门关上了。
江时衡站在阳台上，看着林倾从别人的车上下来，走进了楼里。他最后才慢慢从阳台离开，走回客厅。
滴落的血迹已经被他擦得干干净净，江时衡知道林倾的洁癖，不允许任何污渍出现在地上。
林倾一回到家，就看见江时衡坐在客厅，他已经换了身居家服，深色的上衣，材质轻薄，贴在肩膀上勾勒出了宽阔的线条，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大开着，再往下看一些，似乎能隐约看到他胸肌
林倾猛地收回了目光，自己盯着他太久，不说话会很尴尬。于是随口说了句。
“吃过饭了吗？”
问出口，才觉得这句话有点熟稔，不像是两人现在的状态说出的话。
江时衡摇头，眼神晦暗不明，说：“你还是可以安心住下来的，不要觉得不自在，我住在这个家的时间不多。”
他的提议正合了林倾心意，林倾坐到沙发上，不过离江时衡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江时衡熟悉的林倾无数模样，兴奋的样子、撒娇的样子、耍起脾气的样子。林倾任何一面，江时衡都自认见识过。
唯独没见过他这样生分的表情，和不自然的动作。
和江时衡坐在同一个沙发上，林倾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摆哪边。
“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能因为以前的事情，就舍弃了这么好的房子。”林倾点头，附和江时衡之前的话，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话是这么说，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够放下之前的事，完全不介怀。
比起他，江时衡又是怎么想的呢？
看着对方平静的模样，似乎是已经把自己放下了。
自从分手，江时衡一声不吭地去了国外，两人就再也没说过话。按理说，回忆起往事，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只是谁都不敢开这个口。
“既然一起住，有些事情我们事先说好。”林倾也故作淡定，按照以前与人合租的方式，与对方约法三章。
“好的。”江时衡正起身子，认真地等待林倾接着说下去。
“公共区域的垃圾必须每天倒，不能过夜。”
“这我知道的。”江时衡的声音又变得柔和。
当时和林倾同居，江时衡早就摸清了林倾的洁癖习惯。
往日的回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空气都变得黏腻几分。林倾听这江时衡这么说，心脏恍惚间漏了一拍。
“咳，我接着说。”林倾清着嗓子，继续宣布条规。
“过了晚上十一点后，如果在公共空间活动，声音尽量降低。”
“好的。”
“你主卧有厕所，所以客厅的厕所所有权在我，我们互不干涉。”
“好的。”
林倾一连说了好多，江时衡都一一答应。说话时，林倾有意地避开江时衡的眼睛，只看向他的脸庞，或是衣领。
他觉得自己还没法与江时衡对视。
“你说完了，那到我说了，可以吗？”江时衡注意到他的目光闪避，却仍直勾勾地盯着林倾。
太久没见，想把眼前人的一切都收入眼底，多看了几眼，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他享受着两人久违的对话，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怒目而视的对话。
“你说吧。”林倾嘴上应着，但不免有些疑惑。
以前江时衡是个非常随性的人，生活中没有什么条条框框。过度在意家里的整洁和秩序，都是因为林倾才养成的习惯。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林倾倒也好奇江时衡会变成什么样。
“不带人回来过夜。”江时衡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男朋友也不行。”
江时衡转念一想，万一因为这样，林倾会不会每晚都住到那人的家里。
林倾是不是也会在床上和别人撒娇、在别人身下呻吟？像以前那样媚态尽显地扭动腰肢，敏感得不得了。
不能多想。
江时衡面色又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林倾见江时衡一会儿开心、一会心情变差，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这个要求没有问题。”
林倾的要求说了一大堆，江时衡只有这一个简单的提议，林倾肯定会好好遵守。
而且那么多年来，林倾从不带人过夜。
达成合租协议，林倾也没有留在客厅的理由，说着早点休息，然后准备回卧室。
“林倾。”
江时衡跟着走到他的卧室门口，本想拉住他的手臂，可又怕逾矩，于是手拉着门框。
林倾回过身，却没发现江时衡原来离自己那么近，整个人险些撞进对方的怀里。
他的个头也在一般人之上，只是肌肉纤细了些，可江时衡还是能把他完全包裹住。
明明两人没有触碰分毫，却分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包括对方洗过澡后的皂香，如此亲密的气味也变得清晰。
江时衡看着林倾近在咫尺，却碰不得、抱不得。喉结上下翕动，强烈隐忍着即将迸发的情意。
“加个联系方式。”江时衡的声音都变得含混。
他拿出手机，给林倾扫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头像从聊天框里跳出来。
“好梦。”江时衡终于从林倾身边离开，回去主卧。
“好梦。”
回了房间，关上门。林倾才再次拿出手机，点开江时衡的朋友圈。
三年前，在江时衡飞去国外的那一刻，林倾就把他删了。
这应该是他的新账号，里面没有私人照片，只发了几条公司相关的内容。
朋友圈的背景也是一片空白。
退出毫无内容的朋友圈后，林倾再看着那空白的聊天框，才有勇气点开他的头像。
图像放大，林倾呼吸一滞。
照片里是一望无际的深色的海洋，傍晚的暮色里，江时衡穿着黑色的上衣，眉眼微挑，侧眼看向镜头。
这张照片是林倾拍的。
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这张照片了。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的时候，趁着暑假有空，决定到国外玩，最终选择了个海岛度假。
那一周里，林倾每夜被江时衡折腾得够呛。早上根本起不来，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