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树枝的繁茂挡住了大部分阳光的直射,照得石子路上光影斑驳。
这样的下午时间最适合搬家,天气正好,阳光不会过晒,搬动杂物也不怎么出汗。
开着车,陈之明调侃:“林倾,你东西也太少了吧,就这么几个箱子?诶,这里怎么走?”
他一边看着小区门口的门牌号,偶尔扭过头和林倾说几句话。
林倾抬眼,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说:“哪需要那么多东西,够用就行了,大不了就重新买过。”
“行行,你是少爷,东西都用新的。”陈之明微微地翻了个白眼。
他是林倾的发小,为人耿直。两人之间有话直说,从来不会有间隙。
陈之明刚刚毕业回临城,又提了辆新车,所以当知道林倾要搬家时主动提出帮忙。
为了节省通勤时间,林倾搬到靠近市中心的小区。租金比之前高了不少,但一想到早上能省下时间睡懒觉,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公司,还是觉得值了。
一个大行李箱,几个纸箱,东西不多,一趟车就能搬完。林倾不喜欢太多杂物,以前住的每个房子,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新家的房东是对夫妻,刚装修好房子还没住进去,就要陪孩子去国外定居,不常回国内了。
装修用料都按照自己住的标准,家具也是同样。林倾明眼地发现了客厅的小沙发、主卧的镜子,都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家具。
林倾在设计公司上班,一向喜欢格局明朗、整齐流畅的设计,所以当中介介绍这套房子时,他二话不说就付了定金。
停好车后,两人合力将几个箱子搬至电梯间,林倾忽然收到了中介的短信。
【房子密码是6个6,你的室友已经住进去了,之后你们可以商量一起改密码。】
林倾看着短信,回了个好,马上收起手机,内心烦闷,即将入住新家的兴奋忽然扫空。
这房子有两间卧室,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整租的价格对于林倾有点吃力。签订合同后,中介向林倾保证过,合租室友是同一辈的年轻人,而且生活习惯良好,无不良嗜好。即使是这样,林倾也很难放下心。
不知道室友是什么样的人大学毕业两年,他遇到过各式各样的合租对象,有些邋遢、还有些毫无边界感。林倾自认为自己不适合与人同住,很少人能忍受他的洁癖,他也受不了其他人的生活习惯。
“别担心啦,如果室友很糟糕,你就搬过来和我合租啊,我收你便宜点。”电梯里,陈之明说。
“算了,我怕我天天骂你,到时候你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
林倾想都不想,立马拒绝了他,“还有啊,你的车该洗了,轮毂上都有好明显的泥点子。”他从上车前就注意到那几个泥点子,在意了很久。
“就那几个泥点子,谁看得到啊!”
电梯上行,门缓缓大开,左边便是新家了。
林倾点了点门锁上的触控屏,按了六下,在滴滴声中,门锁打开。
玄关处已经放着一对灰色的男式拖鞋,款式很新,应该是新室友的拖鞋,看来对方不在家。
往客厅走了几步后,渐渐地,一股冷冽的清香传来。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
沁入鼻腔的淡淡香气,一下就将林倾带回青涩的大学时期,唤醒了那封存依旧,早就不想回忆起的记忆。
林倾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清新、不会霸道地夺走人们的注意力,但又足够特别,从来不会在其他地方撞到同样的香味。
算了一算,已经三年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
“江时衡以前用的,就是这个香氛。”林倾说。
陈之明诧异道:“你这都记得啊?你不会还想着那个人吧?”
陈之明在外省读大学,但或多或少听说过这段往事。当时,刚进大学的林倾宣布恋爱,许多中学时期的少男少女梦碎了一地。
他当时官宣的名字,就是江时衡。
林倾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想到。”
又补了一句,“真的很像。”
环视一圈客厅,正如几周前来看房时的格局一模一样,除了边柜上多了一瓶室内香薰之外,没有任何分别。
玄关处的鞋子也整整齐齐地摆在旁边。
这位新室友,应该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吧。确认了这点后,林倾心里总算得到了一些安慰。
把行李箱的轮子、底部都擦了一遍,把杂物箱的表面也消毒,两人才把这些东西从玄关挪进去。
主卧的门紧闭着,林倾的次卧就在主卧对面,另外还有一间小房间是衣帽间,房东说可以二人共用,堆放杂物。
收拾完卧室,又将一些碗盘、杯子放进厨房,走到客厅时,那股熟悉的味道又隐隐浮现。
林倾走近看了看,确实是同一款香薰。
这是一个小众的北欧牌子,国内还挺难买到的。
“难道真的是你前男友。”陈之明注意到林倾在观察香氛,也凑上前。
“不可能。”林倾的心沉了一沉,“他在国外,不会回来了。”
这股味道闻久了,心头越来越酸涩,回忆几度来势汹汹地欲涌出,硬生生被林倾强压了下去。
闻着难受,之后和室友商量一下,让他把这香薰撤了吧。林倾急于想从这香气中逃离,从客厅又走回了卧室。
陈之明也看出林倾的沮丧,跟上前安慰。
听说林倾是被断崖式分手的。陈之明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跟着暗暗骂了江时衡好几天。
中学的骄傲少年,万众瞩目的林倾,怎么能被这样对待!江时衡太不懂得珍惜了!
陈之明走进房间,见林倾垂着头,拿着消毒液四处擦拭。
“就当三年青春喂了狗!”陈之明拍拍林倾的肩膀。“别想了。”
“都过去了,没事。”林倾说着,顿了一顿,又开口,“你也不要这样说,他对我挺好的。”
林倾想过,即使知道结局不会好,他也还是想和江时衡一起度过这三年。哪怕要再经历一次那噩梦般的痛彻心扉。
和他在一起,从来没后悔过。
“等我打扫完,请你吃饭。”林倾转了个话题,将关于江时衡的事情全部抛去脑后。
“兄弟之间,说什么请不请的。”
“那你不吃?”
“谁说的,我吃!我得找个贵的餐厅,不能便宜了你。”
陈之明开着玩笑,将箱子里的一个袋子拿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放杂物间还是放你卧室?”
林倾回过头,发现陈之明拿着的东西,立刻走上去,“这个给我。”
“什么啊,那么紧张,不会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给我就是了!”林倾夺下袋子,塞进了床头柜的下层。
打闹间,客厅传来有微弱的声音。
滴滴滴
大门处的电子门锁发出几声声响,接着咔嗒一声,门开了。
“应该是室友回来了。”
和室友的。
“好的。”江时衡正起身子,认真地等待林倾接着说下去。
“公共区域的垃圾必须每天倒,不能过夜。”
“这我知道的。”江时衡的声音又变得柔和。
当时和林倾同居,江时衡早就摸清了林倾的洁癖习惯。
往日的回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空气都变得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