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智谦从梦中惊醒。空调的温度刚好，他却被吓出来一身冷汗，单薄的睡衣紧紧的黏着他的后背，连发丝都被冷汗润透耷拉在额头，林智谦有些难受的扭了扭身子，开了灯，盯着刺眼炫目的灯光纠结了半响，还是悄悄打开了门。

去厕所的路上，他经过了林乐安的房间，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让人意外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林智谦没打算多管，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就打算离开。

正巧，林乐安拿着个空水杯回头，对上了林智谦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哥？”林乐安率先开口，林智谦没理他，径直离开去了卫生间。

林智谦出来时，发现林乐安还站在客厅，呆呆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还是没打算多问，刚准备转身，就被喊住，“哥哥，我泡了牛奶，要喝吗？”

“不要。”

“喝了的话觉能睡得好点，我还加了点糖。”林乐安又道，林智谦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盯着对方的动作，直到林智谦将牛奶泡好后放在桌上，才拿了过来。

温热的感觉刚刚好，甜甜的，林智谦砸吧砸吧嘴巴，将杯子又放在林乐安面前，“还有吗？”

“喝太多会不舒服。”林乐安忍住了想摸摸对方头的念头，轻声道。林智谦没理他，径直略过，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就往杯子里倒。

“我来吧。”林乐安伸出手想去拿林智谦手中的杯子，眼前人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猛的向后一躲，“啪”的一声，玻璃杯摔在地上，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迸溅出的奶液打湿了瓷砖，有些许落在了林乐安的裤脚上，林智谦呆滞的盯着地上的碎片，“对不起。”他喃喃道，在林乐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跑回房间，锁上了门。

林智谦将自己团成团缩在被子里，紧张的盯着房门的方向。

林乐安很快就扫好了地面。他拿了个新杯子，又泡了点牛奶，这次，他往里面多添了些蜂蜜。

他端着杯子来到了林智谦的房间门口，刚打算敲门，想起刚才林智谦被吓到失了神的眼眸，顿了顿，回到房间打开了监控。

果然，他哥缩在被窝里不停的颤抖，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房门，生怕有什么人进来。

林乐安不动声色的关掉了监控。他叹了口气，抿了口杯子里的甜牛奶。

好甜，甜的心闷，闷的让人难过。

果然睡觉前不能吃甜食，林乐安对自己说，还是将牛奶一饮而尽。

林智谦是被窗外的车鸣声吵醒的。

即使隔着厚重的玻璃，也清晰的落入了他的耳朵里。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恍惚。之前住在地下室的时候，就不会听到，除了楼上人走路时咚咚咚的声响，什么都不会有。

林智谦呆呆的坐在床上好一会，才试探性的将窗帘打开。

先是拉开了一条小缝，柔和的阳光就像条小鱼般的游了进来，落在林智谦有些迷离的眸里，却并不刺眼，反而带着暖意，像是轻飘飘的棉花团落在身上，软软的，林智谦忍不住将窗帘又拉开了点，直到整个房间都被温暖的光线所覆盖，才停下了动作。

林智谦悄悄的探着脑袋看向窗外。

熙熙攘攘的人流顺着公寓楼底下不断的向外流动，穿着校服的，打着领带的，背着小包的，什么人都有，吵吵闹闹的，什么表情都有，或带着笑意，或带着愁绪，却都没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

林智谦呆呆的看着，却碰巧对上了一对笑眯眯的眸子，是个小女孩，正被她妈妈抱着时不时晃着小腿来回乱看，对视上时，还朝林智谦挥了挥手。

林智谦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体，将自己藏了起来，又在看见小姑娘转过身时，捂着自己的喉结，小幅度的摇了摇手。

林智谦重新倒在了床上，抱着被子，来回翻滚了几圈。

“等会怎么办，要道歉吗？万一他还在生气怎么办？可是明明是他不给我的，也是他非要我来这里住的。为什么还要生我的气？”林智谦在柔软的被子上锤了几下，嘟囔道。他深呼吸了几下，走下床，试探性的打开门，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却没听见动静，松了口气，将门完全打开。

他去了卫生间，路上还特意看了眼林乐安的房间，门没关，却没看见人影。

“果然生气了，我才不管，他活该。”林智谦小声道，快速洗漱完，又跑回房间，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林智谦又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总是发呆，从小就有的习惯，不对，应该是从林乐安出生后才有的习惯。

爸妈总是不管他，他也不被允许看电视或者是图画书，就只能坐在书桌前，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悄咪咪的发呆。

后面林乐安长大了，天天黏着他，他也逐渐忘了这个习惯。

却在被赶出去之后，又重拾起来。

好久好久，直到感受到了肚饿，林智谦才回过了神。

“吃什么？”林智谦看着白花花的墙壁，脑子里浮现起昨晚喝的那杯甜牛奶。

“喝牛奶吧。”林智谦想着，走到门边开了个小缝，伸头探脑的左看右看，才出了门。

一杯牛奶并不足以果腹，但是林智谦已经节食了好久，所以也感觉不到什么。

他又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掏出药片，咽了下去。

“这玩意真的有用吗？”就算已经吃了好几年，林智谦看着包装袋，对着镜子，还是忍不住会有疑问。

看不出来脸上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头发长了，林智谦根本看不见其他的变化。

喉结也在那里，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体上，与过去完全没有差别。

“一定要做手术吗？”林智谦不想这样。过去他已经在医院呆了太久，他不想又重新回到那个要不停面对冷脸父母傻笑的地方。

可是不做的话，又怎么才能变成自己期待的样子呢？

林智谦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的余额，同之前一样，将愿望掩在了心里。

林智谦又睡了过去，这次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哥哥？”林乐安敲了半响，没有回应，刚想离开去看眼监控，门就被打开，却只有一条缝，林智谦瞪着眼睛，语气却带着怯懦，“干，干什么？”

“我刚放学，早上给你发了短信但是你一直没回，有点担心，你中午吃了吗？”

“吃了。”林智谦小声道，就要关门，却被拦住，“你晚上想吃什么？”林乐安轻声道，“哥哥，我买了个礼物给你。”

说着，林乐安从背后拿了个大号的兔子玩偶，趁林智谦惊讶时将门完全打开，放进了他的手里。

“我担心你不习惯，想着你以前喜欢的，就找了个差不多的给你。”林乐安挠挠头，“喜欢吗？”

林智谦抿了抿唇，用手轻轻捏了捏毛绒兔子的耳朵，小声道，“喜欢的。”

“那就好。”林乐安往后退了几步，“我去做饭，等会出来吃啊。”

他转身离开，却在抬脚时，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对不起”。

林乐安眯了眯眼，装作没听见，耳朵却泛起了红。

“喝牛奶吗？”林乐安敲了敲林智谦的房门，端了杯牛奶过去。看着对方犹豫半响，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好乖。”林乐安看着对方唇边的奶渍，晦涩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仅存的理智告诫他要担心对方会发现，他稍稍垂着眼，将这点隐秘的思绪藏去。

深夜，林乐安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