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林智谦抬起手将对方的脑袋推开，“很烦。”
闻言，林乐安僵硬了一瞬，还是乖乖顺从着站起来，却没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渍，“对不起，哥哥。”平静的话语脱口而出。四目相对，五年的隔阂让林智谦再也看不透当初那个趴在他怀里的小豆丁如今到底在想什么。
不由自主的又开始回忆，林智谦在心底暗暗嘲讽了这样的自己。他没再说话，别开头，不愿再去看他。林乐安却没有离开，一如既往的盯着他哥，未干的泪痕落在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阴郁。
“你现在，多大？”半响，林智谦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抬起头看向林乐安，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也算不上白痴，毕竟这几年林智谦的记性越来越差，连自己的年龄都快记不住，明明正值青年，记性却比即将入土的老人还要差。林智谦也不愿去思考原因，能活一天是一天好了。
“17，高二了。”林乐安半阖下眼皮，垂着脑袋，像是极为受伤的模样。林智谦撇了撇嘴小声道，“装什么可怜，又不是故意不记得的。”声音很轻，林乐安还是听见了，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又极快的将那抹笑意敛去。
“说好了，我只管你到高考结束，之后我俩就分道扬镳。”林智谦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林乐安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哥哥。”他转过身，离开了房间，临走前他抬起眼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人，没忘记将门轻轻合上。
林乐安靠在门边，捂着自己从昨晚发短信开始就不断心跳加速的胸口，痴痴的笑了一会，才慢吞吞的离开。
林智谦站了起来，像是观光客一般的上下打量着这间屋子。他走到那张小书桌前坐下，下意识的拉开抽屉，却在里面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是一枚发卡，蕾丝边有些破损，镶嵌在上面的塑料碎钻也掉了几颗只余下来发黄的软胶。林智谦用指腹轻轻摩擦着，一下又一下，思绪被拉远，隔了许久，他才想起这是过去很喜欢的那枚。
林智谦微微勾了勾嘴角，又将发卡放回原位，连同林乐安刚才塞进他手里的卡一起。
一瞬间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林智谦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没睡让原本就身体不好的他更加痛苦，加上精神也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问题，林智谦走到床边，看见上面铺好了柔软的被絮，没多想，径直倒下，闭上了眼睛。
“哥哥？”敲门声很轻，让随时可能会醒来的林智谦没有发觉。林乐安只敲了一下，松了口气，打开门，缓步走进房间，期待能看见朝思暮想的身影。
林智谦没有安全感的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紧紧的藏在被子里，林乐安只看见了鼓鼓囊囊的一个小团。
“哥哥。”林乐安又用气声喊道，没有回应，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却也只是在空中停滞了几秒，又收了回去。“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林乐安安慰着自己，俯身，轻吻了下林智谦露在外面的发尾，悄声离开了房间。
林智谦没有睡多久，大概一个多小时，就醒了过来。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的眼，直起身子呆呆的看着明亮的房间，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敲门声再次响起，“哥哥，饭好了，来吃饭。”人却没有进来。林智谦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哦”了一下，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间。
“啧，走啊，站着干嘛？”林智谦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跟只傻狗一样呆愣愣站在门口等着的林乐安，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哦。”林乐安小声的点点头，跟在林智谦身后来到了餐桌前。
林智谦随意的瞥了眼餐桌，却在看清时有了片刻的呆滞。桌上摆了四个菜，油焖大虾，蒜蓉茄子，小炒肉，紫菜蛋花汤，都是过去林智谦爱吃的。
“都你做的？”林智谦问道，嗓子却有些发干，连带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些许，林乐安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多言语。
“嗤，他俩舍得让你做饭？”林智谦不相信，却还是拿起了筷子，入口时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还挺好吃。”
“喜欢的话，我以后多做。”林乐安说着，抬起头不露声色的看了眼对方的表情，露出来一个乖巧的笑。林智谦没说话，连视线都没分他半个，当做没听见，继续吃着饭。
吃完饭，林智谦径直回到了房间，锁上门，打开手机一一回复着消息。
“对不起啦，哥哥，人家今天去医院，没时间回消息，哥哥你不要生气呀。”林智谦夹着嗓子懒懒回应着，很快，屏幕里传来了对方转账的信息，备注着照顾好自己。
“谢谢哥哥，你最好啦！”林智谦敷衍的道谢了几句，掀开上衣，半遮不遮的发了几张引人遐想的照片过去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思绪总是混乱的，从很久之前开始，只是现在更甚。分不清到底是在地下室还是在过去的房间里，没有了令人作呕的霉味，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花香。许久未见的阳光甚至能落在自己身上，偶尔还有清脆的鸟鸣声回荡在耳边。五感都在告诉自己环境变了，林智谦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却没有任何反应。
搞不清楚，即使现在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依旧搞不清楚。
一切都是空洞的，林智谦盯着天花板，分不清过去和现在。昏暗与明亮，逼仄与宽阔，霉味与香气，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落在林智谦的心里，都是一个样子。
看不清，摸不着，一切很快又会消失，如同当年那个被赶出家门的自己。
想着，林智谦低低的哭了起来，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味的觉得痛苦，小声的呜咽着。没多久，他就停止了哭泣，擦干脸上的泪，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来两盒富xx和色xx，就着刚才顺便倒在杯子里的温水咽了下去。
心情好了些许，林智谦又趴在床上，晃悠着小腿，一边摆着pose自拍，然后笑眯眯的p着图片。
“好恶心。”下一秒，林智谦看着照片，摸着自己突兀的喉结，将手机甩到一边，盯着天花板，呆呆的说道。
“哥？”紧闭的房门被敲了几下，隔了几秒，林智谦才缓过神来有所回应，“又干嘛？”
“我等会要去躺超市，你要一起吗？”
“不去。”没思考，林智谦就拒绝了林乐安，天知道他是经历了多大的思想斗争才敢走出地下室去参加他俩的葬礼，现在让他出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你缺什么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买。”林乐安没有挽留，和对方说着，就离开了。
林智谦继续趴在床上，过了很久，他捞过被甩在一边的手机，打开，在那个陌生的号码上备注了三个字，“林乐安”。
即使林智谦没给对方发消息，林乐安还是给他买了不少日用品。
他轻轻敲了敲门，走进房间，将塑料袋放在床头，和林智谦说道，“哥哥，如果还有缺的你告诉我，我再去买，或者你手机下单我去给你拿。”
林智谦没看他，将脑袋埋在被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乐安也没恼，说了声后就离开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林智谦等人走了好一会后，才慢吞吞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扒拉着林乐安放在床头柜的几个塑料袋。
洗发水，沐浴露，东西基本上一应俱全，林智谦甚至还翻到了几盒维生素，褪黑素什么的，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扔回了床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越到晚上，林智谦越无法安心。
过去在狭小的地下室如此，现在在明亮的大房间依旧如此。
不知道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