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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往事(4 / 8)

他的大脑神经异常紧绷,要是不小心……

也许他可以先下手,把柳保全踹下去。不可以,如果他这样做了,妈妈一定不会原谅他的。怎么办,怎么办?

雨,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已经持续近半个小时了,疯癫的柳保全还是没有恢复神智。

“过来,保全,到我这里来。”

郑晓华眉头紧皱,黑沉的目光直直朝柳保全看去,他浑身都湿透了,嘴里发出嘶吼,现在他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人是真疯还是假疯。

很多时候,他疯起来谁都咬,包括他自己。雷声依旧,天越发昏暗,雨幕渐渐模糊众人的视线,就在这时,柳保全双脚一蹬,朝着早已精疲力竭的郑幸猛冲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扑了上去,死死拽住柳保全的腿,仔细瞧去——是郑芙

“快走……”

柳保全剧烈挣扎起来,左右翻滚,带着栈道也一同摇晃。

“妈妈……”郑幸这声呼唤堵在喉头,嘶哑不堪,这太危险了,会没命的,不可以。

他屏着呼吸,轻轻靠近,双手高高举起,“柳保全,是我,郑辛,杨梅是吗?我记得,我马上就给你摘,好不好?对,你别着急,先镇定下来。”

柳保全歪着头思考,似乎在仔细辨别郑幸话里的真实性,就在这时,郑幸一个飞扑,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双脚交叉将人牢牢锁住,嘴里大喊,“快,把我妈妈拖回去。”

众人惊得愣在原地,只有郑晓华迅速反应过来,将人拖了回去,随后折返企图同郑幸一起扣住柳保全。

不料这时,柳保全一个翻滚,随后腹部一用力,挣脱开来,随后局势反转,他双手死死扣郑幸的脖子,嘴里传来一阵嗬嗬的声响,“我摘到了,哥……哥,我摘到杨梅了……”

雨声四起,没人听到柳保全说了什么,但郑幸听见了,他目眦欲裂,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几欲脱口而出,却被柳保全一个用力狠狠甩了出去——

“不——啊——”郑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众人只见雨幕中飞出一个人影,最后几秒,扑腾坠地。

郑芙心脏仿佛要裂开似的,她撕扯着胸口,嘴里嘶哑喊着,“宝宝……宝宝……”

她嘴角涌出鲜血,昏死过去。

雨还在下……

怀胎七月那会,郑芙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只是事情发生后,她还是不爱说话。曾有人想挑起话头,借此询问孩子姓名,她总是摇头回应。

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坐在门前那棵老槐树下,就着一把藤椅慢慢摇,有时一摇就是一整天。天气差的时候,她会把藤椅拖到檐下,看着雨点从屋檐倾泻而下,嘴里时常哼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郑芙开始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也许是是每次进食,肚子都会传来响动,每一声仿佛都在告诉她这个孩子的存在;又或者是她独自哼唱歌谣时,总能似有若无听见回应;又或许是睡觉时,她总会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她的小腿,糯糯喊她妈妈。

她想,再过几个月,她将会拥有一个孩子,一个完完全全来自于她,同她血浓于水、骨肉相连的孩子。

少时的郑芙天真、幼稚。她想,自己应该爱他,她要给予这个孩子自己不曾获得过的母爱。

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幸福,健康,除此之外,她对他别无他求。

所以,郑芙想,如果是个男孩就叫郑幸,如果是个女孩,那也叫郑幸。

如果以后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了,那她就带他去改,什么都好,只要他能幸福,健康。

她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直到脐带被剪断,产婆把他皱巴巴的小脸递到她眼前,她才在那张被汗水浸透的脸上露出孱弱又温柔的微笑,“郑幸,我的宝宝,欢迎你来到妈妈身边。”

她看着他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听到他说的第一个字是妈妈,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他只会说这一个字;他走出的第一步是投入她的怀抱;他得到的第一个礼物是送给她的。

他是她的宝贝,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夜明珠。

很多时候,他喜欢钻进她怀里,同她一起在那张藤椅上慢慢摇,嘴里唱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歌谣……

“哥,她还要唱到啥时候,坐这已经一下午了。”

郑友娣翘起竹椅的一角,双手搭在椅背,下巴枕在上面,百无聊赖转起圈圈来。

等了许久没见回应,一回头却见大哥刚从屋里走来,手上拿了件薄薄的棕灰色毛毯,随后蹲在郑芙身边,细致妥帖盖在她身上。

已是傍晚,天空还余一点紫色斜晖点缀,在黯淡的夜光中,郑友娣见郑芙嘴角挂着笑,眼里却淌着泪,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又哭又笑,郑友娣想,她估计是疯了。

“人找到没。”郑晓华盯着神志不清的郑芙,声音有些低,听不出情绪。

“三天,整整三天了,能喊上的人全叫上了,在后山谷地那边全搜了个遍,就是没见着影。”说起这个郑友娣就来气,这么大个人,要是真死了,总不至于连个影都找不到。

“现在猜测,人估计是已经顺着那条湍急的河水到其他地方去了。”郑友娣说着顿了顿,欲言又止,偷瞄他一眼,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这才道:“搜索范围太大了,哥,要不咱报警吧,就咱们这几个人手根本不够。”

“不必。”

“可是……你看郑芙她……”

“我会照顾好她,只要时间一长,她总会忘记的。”郑晓华把目光移到郑友娣脸上,说出的话不容置疑,“不要做多余的事,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知道了。”郑友娣把头低下去,又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问他,“哥,那疯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话刚说完,郑友娣就后悔了,氛围似乎在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就降到了冰点,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在不断挤压,胸口收缩,手心直冒汗,她咽了咽口水,呼吸困难。

他生气了。

“哥,那个……我……我先进去了,东西还没收拾……哈哈……”郑友娣撒腿就跑,再待下去,受罪的可就是她了。

“他在医院,估计得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脚步一顿,想起上次柳保全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模样,打了个寒噤,不得加快脚步,随后补了句,“知道了。”

“喂,狗东西,你跑哪去了?”郑友娣躺在床上,把毯子拉过胸口,盯着天上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将手机贴在耳边。

“怎么了?才一会不见,姐姐就开始想我了吗?”

那头的郑东正寻了个无人角落,点了根烟,斜倚在树干上,说话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模样。

“你一天不犯贱就皮痒了是吧。”郑友娣翻了个身,却意外吵醒躺在一旁的黄军民,惹得身边人一阵嘟囔。

燃起的火星子发出微弱的光,在郑东眼里燃烧着,他深吸一口,吐出,升起的烟雾里他仿佛看见郑友娣躺着床上和他打电话时的娇俏模样。

“可是姐姐,”郑东在草地上坐下,和她望着同同一片夜空,丝毫不在意她身边还有个随时会醒的丈夫,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类似忧伤的表情,低低道:“我想你了,很想的那种。”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脏砰砰跳着,呼吸有些急促,哆哆嗦嗦骂他:“你……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胡说些什么呢!你……”

“那姐姐就当我生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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