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行止把离京这件事想简单了。
令青云把他名下的银行卡全部冻结,令行止觉得可笑,他这么大一个人了,一市之长,还能没钱?钱的问题解决了,交通工具却行不通,去了机场,安保人员把他请到一间房子里,从北京飞昆明的飞机飞了几个来回,他都没能出去,关了三天三夜。
最终,还是令青云派人把他接回家。看到一排黑车停下来,身后还有警车,令行止哼笑一声,上了车,警车开道,他大摇大摆地回到家里。
这下,可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想去昆明没法去的事。本来没把去昆明当回事的令行止,这下不得不严肃起来,认真对待。
一到家,令行止就看到令青云坐在餐桌边吃着饭,郭淮盛站在一旁盛汤。
她扭头看到令行止,微微一笑。她是很久没看到自己的这个便宜儿子了,过年的时候两人也没怎么碰面,都是应酬和晚宴,现如今见到了,礼貌地问了一句,“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令行止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令青云,坐了下来,接过郭淮盛递过来的碗筷,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米饭里,也没吃,看着桌面上热乎乎的饭菜,心里的火气就出来了。
被关着的几天,他只能喝水,一口热菜、热饭都没有,隔着门缝儿闻到方便面的味道,觉得恶心但却十分有食欲。而始作俑者在家吃香的喝辣的,令行止深吸一口气,但是没发作,一脸平和,还带着笑,痛痛快快把饭吃完了。
餐桌上一片祥和,是一个温馨的家庭。
饭吃得差不多了,令行止正准备走的时候,令青云开口了,“令行止,有些事我纵容你,但是有些事不能做。之前那些无足轻重的女人你招惹一下就算了,周兮野你不要碰,想都不要想。”
令行止回头看着他爸爸,一脸平静,“我知道,您说的都会。如果这个时候我去找周兮野,那肯定是对令家不好。但是,爸爸,我除了是令家的人,我也是我自己,我有我自己的政治抱负,我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我想和她一起走下去。”
令青云放下碗筷,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像一个大人一样,与自己用平等的语气博弈、谈判。
“既然你知道是错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做?”
令行止摇摇头,“周兮野难道她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吗?她一个人都可以走出来一条路,爸爸,凭什么你认为我不行。”
“因为你不是周兮野!”令青云一拍桌子站起身,“你和她不一样,你不需要自己走出一条路,你的路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你不用那么辛苦。她算什么?她的所作所为是让人觉得崇高,可是我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也有理想主义的时候,这条路上这么多人没法做到的事,没法坚持下去的事,她就能吗?这不是电视剧,我们不需要英雄,这是现实,令行止,你清醒一点。”
“我足够清醒,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令行止看着父亲,“或许您有过理想主义的时候,但是我没有。您是我父亲,您没有权利剥夺我的选择。如果……您觉得我会给令家带来麻烦,那么请您……当做没有我这个儿子。”
令青云气炸了,气到笑,抬手指着令行止,“你们是被那么个女人下了什么迷魂药?嗯?裴家的裴知予也是,现在为了那个女人天天酗酒,不务正业,你看看你,现在,还要为了她和我断绝关系!?”
令行止不说话,站在原地。
“你以为我和你断绝关系了,你就不是令家的人了?你今天的所有成就,都是令家给你的,没有令家,你什么都不是!”
令行止也这么觉得,笃定地说,“所以我就看看,离开这个家,我到底是什么。”
“和周兮野在一起,你就知道你是谁了?”
“不一定,但是我愿意。”
令青云被气得不轻,身子往后退去,郭淮盛连忙扶着,“令行止,你还不快给你爸爸道歉!”说完这话后,扭头大叫,“医生呢!叫医生来!”
一群医生跑过来,餐厅内一下子被塞满了,人来人往。
令行止往后退了几步,这是他离开的最好时候。他大步走回屋子里,拿出手机,打给交通局的局长,没说两句话就挂断了。怎么一回事,令行止自己也清楚了。令青云是来真的,他令行止这回也是来真的。
于是他从保险柜里找到了自己的其他身份证,上面写着不同的名字,排除掉令青云知道的身份,拿了两个可以用的身份证。家里门口有安保,他只能翻墙出去,翻墙出去后,他走到出租车边上打了一个车,给司机五百块现金,把手机扔到车里,“师傅,这是车费,这手机也送您了。麻烦您开车到机场,你要是敢不去,我就报警抓你。”
司机也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只能答应令行止的话。
这么搞完后,令行止从兜里掏出另一个手机,打电话给程浩东。
车子很快开过来,令行止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走吧,送我去火车站。”
程浩东笑着启动汽车,“怎么了,令老头要离家出走?昆明有什么事这么重要?我周姐怀了你的孩子要打掉?”
令行止没空和他开玩笑,“快开,一会儿就有人来追你了”,说完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会儿,扭头对程浩东说,“把你手机给我。”
他用程浩东的手机买了十五张火车票,各个方向的都有。程浩东等红灯的时候算了一下令行止花了多少钱后,他都震惊了,“哥们,不是,你……你,买这么多火车票干什么……难道真的,要离家出走?”
令行止拿自己的手机又买了几张火车票,听到程浩东问,他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程浩东接下来的话还没问出来,手机就响起来了,对面的人说了几句,程浩东嗯了几声,扔下手机,狠踩油门,“还真被你说准了,接到命令,要抓人。”
令行止一点都不意外,“你把我放到北京站就行。”
程浩东不明白令行止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朋友一场,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车停到北京站,令行止下了车,程浩东笑嘻嘻地说,“加油啊,马上上四十岁的人了,再没孩子就生不出来了。”
扯淡。
令行止挥了挥手,消失在人流中。
程浩东发动汽车,还没走几米,就被几辆警车围住了。
降下车窗一问,“你买这么多张火车票做什么?”
程浩东拧着眉头,“你管我,这是我隐私。”
“下车!”警察对程浩东说。
程浩东和公安部是一个部门的,但也算是沾亲带故,没下车,摆谱地说,“你给你们所长打电话,我有话和他说。”
“所长?局长来了都不好使,下车!”
程浩东眼睛一转,“凭什么你让我下车我就下车?老子可是上校。”
“下车!”
程浩东没理会,升起车窗,踩着油门就跑了。后面警车呜呜地追过来,他想方设法地帮令行止拖延时间,希望他能顺利离开北京。
另一边,令行止在人群中晃悠了一会儿,打车往北站驶去。
顺利到达。
可上了火车,放好公文包后,没几秒钟,火车上上来一群警察,查身份证。
令行止算了算时间,过年没多久,人大会议时间还没到,现在就查身份证,肯定是因为他。令行止来不及深思,在警察来之前转身离开。
可车厢另一头,也是警察,进退两难。
令行止长叹一口气,死路一条,他看着窗户,想着跳出去这个方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