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谢主任。”
娘呀,洛兰被女人这嗲嗲的声音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年代会撒娇的可太少见了,简直堪比动物园里的国宝。
被喊主任的男人进了办公室,一抬头就被站在角落里的洛兰给吸引了目光。此时刘姐就站在洛兰旁边,他的眼里却再也没了旁人。
发丝如墨,梳成俩辫子盘于脑后,发尾一条手绢和零星散落的发丝增添了整体的灵动。鹅蛋脸肌肤细腻,眉目如画。她穿了件印花的衬衫,那面料垂顺有光泽,背着光好像能吸收太阳光似得在发光。
“领导,这位就是新来的同志。洛兰,二十四岁。”
刘姐的话将他从愣神中惊醒,他脸上瞬间挂上大大的笑。丝毫没有领导架子,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我是咱们妇联主任,我姓刘。”
洛兰在农村是不懂这握手的礼节的,但她在城里见过旁人如此。此时稍微愣了一下就礼貌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跟个陌生男人握手,她轻轻一碰意思一下就收了回来。
“领导好。”
还没感受到呢已经抽走了,刘主任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我见过你照片,你本人长的更俊。”
这个时期的人非常含蓄,这种当面就夸的行为让洛兰有些不爽。但面对领导她什么都没说,单位里签到后跟着刘姐下乡。
“洛兰同志,你第一天来,不如让旁人去吧。这回去的地方很偏,路不好走。”刘主任展现他的关心。
“没关系的领导。我农村出身,多难走的路都走过。不是问题。”
其他俩女人明显的不想去,刘姐径直带着洛兰出了门。“我骑车带你吧,路不好走的时候你下来咱们推着车走。”
洛兰回:“我也有车。”
刘姐此时也看到了她的车子,没想到这个刚来的小媳妇居然有辆崭新的坤车。“那行,咱们各骑一辆,这样更快。”
两人骑车下乡,刘姐将包固定在后车座。从市区这段路还挺好,刘姐并排跟她走这,开口跟她说这回的情况。
“上头的文件,宣传妇女要独立,能顶半边天。这个嘛咱们去了找当地妇女主任,她会配合工作。还有一件事儿,她们大队一个姓许的女人,之前到妇联求助过。这回咱们得回访一下,看事情什么结果。”
“她求助的内容是什么?”
“家暴。被男人打的身上全是伤,我们让当地妇女主任调解过,不知道结果如何,这回算是回访。”
“哦。”
洛兰轻轻应一声,上头下发的文件是年初的,看来这工作还没有落实到位。或者说宣传就是得一遍一遍重复,让大家形成固有印象才行。
两人骑车沿着大路走,十几里后刘姐停了下来,左瞅瞅右看看,好像在确定路线。这里距离洛兰她们大队不远了,附近她非常熟悉,于是开口问这回去哪个大队。她以为主任说偏僻,那估计还得继续往前二十里,那里已经位于山里头,是整个市区最偏僻的地方。
“刘姐,咱们去哪个大队?”
“窑岭大队。”
“那不就是我们大队嘛。”她伸手指指前头:“往前一截右面岔路,下去不到三里就到。”
“啊?你是窑岭大队。”
“对啊。主任说去的地方很偏僻,我们大队应该不算偏僻吧?”
闻言刘姐冷笑一下,将车子骑到她身旁小声说:“等时间长你就知道了。”
这还有什么神秘的?洛兰有些疑惑,但她刚来跟人家都不熟,等以后熟悉了自然有人跟她说八卦。今儿那俩女的和主任瞧着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而且那个主任也太那啥了。
“刘姐,咱们妇联怎么会是个男人做主任啊?”
“没有规定必须是女性担任,他是去年空降来的。”
能说的刘姐也会说,两人骑着车很快到了岔路口,她用眼神询问是不是这个,洛兰回答是,点头在前头领路。
“我们大队人口多,事儿也多。可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妇联的人下访?”
“妇联人少,要管整个县几十个公社。那么多大队,难免有顾不到的。但你们大队之前是来过的,大概你没印象。”
“哦,这样啊。咱们先去哪儿,大队党支部还是你说的那位女同志家?”
“我不知道那位女同志家住哪里啊。”
“你知道她夫家姓什么吗?外地嫁来的我可能不知道对方姓名,但只要知道她夫家姓什么,我估计能知道是哪家。”
“姓黄,排行老四。”
“那我知道了,跟我走吧。”
原来黄老四媳妇曾经求助过妇联,这小媳妇够勇敢聪明的了。可惜这个时期的家暴只要不出人命都只是家务事,妇联也只能规劝、调解。并不解决根本问题。
一路上地里全是着忙收庄稼的社员,进了村子后碰到一个相熟的人挑着担子在转运玉米。看到是洛兰,熟稔的跟她打招呼。
“你咋回来了?”
“有点儿事。对了,我走这段日子,有没有见黄家人吵闹?”
“好像没有吧。收秋呢,都忙的要死。回家洗洗睡觉,没关注过。”
“行,你忙你的。”
黄家距离她前夫刘家不算远,都在一条线上。她过去的时候外头有几个老的不能下地的在晒太阳,其中就有她前婆婆。
王老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边放着跟棍子,应该是她用来支撑做拐杖的。看到青春靓丽的洛兰骑着自行车到了近前,她那手控制不住的开始哆嗦。
洛兰没看她,径直进了黄家院子。一进门开口喊:“黄老四,在家吗?”
院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她冲刘姐摇摇头,两人退出了院子。出来时两人并排推上了自行车,一个老太好奇的问洛兰。
“洛家闺女,你这是跟谁一起啊,找黄家媳妇有啥事?”
“大娘,这样的。我如今在妇联上班,这是我们妇联的同事。我们来黄家回访,看黄老四有没有再犯浑。”
“哎呀,你这是有工作了。”几个老太太关注点全在这儿,浑浊的老眼满是羡慕。“真能耐啊,如今完全是城里人了。多好,这么俊俏还骑着洋车子,真有本事。”
“哎,哎,当心。”
猛然一声喊,居然是王老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满脸惊诧不敢置信,伸着手指着洛兰却说不出话来。手里的拐棍咣咣铛铛的也不知道想干嘛。她站在原地浑身哆嗦。一开口跑风漏气的,吐字不清。
“洛、洛兰、”
她干着急说不出话来,已经有一个看孙子的老太过来扶她。“行了快坐下吧,你都中风偏瘫了还犟啥。真是的、你家仨儿子已经在推脱不想照顾你们老两口了,你还找啥事儿啊?忽然站起来吓我一跳,再摔倒也许就没命了。”
老太太跟她是姐妹,这话语口气十足十的数落。她年轻时就不积德,跟亲戚关系非常恶劣。妹妹如今愿意看顾她,估计也是几个外甥拜托的结果。看顾是看顾,但那眼神那语气那脸色,让王老太羞愤欲死。
知道洛兰就在不远处,她嘴里发出破碎的啊啊声,□□里一阵濡湿。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将腰更加弯起来,生怕被妹妹发现。如果发现了她明天就不会答应照顾自己了,那她岂不是得被儿子锁在那只有一个小窗户的黑屋里。
洛兰回头看了一眼,刘姐低声问:“什么情况?”
“恶人自有天收。”
“什么意思啊,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