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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景卓给黎岳打了五个电话了,手机那头还是嘟嘟嘟一连串的忙音。
路景卓握着手机,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阴沉。他本来长相就带着些冷冽,唇角平直地一抿开,简直跟新开刃的剑一样寒气逼人。佣人们全都噤了声绕着书房走,生怕触了雇主的霉头。
打到第八个电话时,那端终于接通了,却没人说话。路景卓又急又气,刻薄冰冷的语句习惯性脱口而出:“黎岳,你现在连家都敢不回,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说完又有些后悔,他本想温声和气地对待黎岳的。
今天那条绯闻闹得轰轰烈烈,不用想也知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虽然路景卓自觉问心无愧,但难保黎岳会多想。
他从《如何疼爱你的oga:ao幸福婚姻指南》里学了,oga都是心思十分敏感纤细的人,很容易委屈吃醋,这时候身为alpha必须提供给妻子足够的安全感,包容妻子的小脾气。
虽然大多数时候好像都是黎岳反过来包容路景卓。
路景卓也有在黎岳面前撒泼使性的底气,oga年长他五岁,自小就是按照联姻妻子的标准教养出来的,接受的观念都是要事事顺从他的alpha,尽心尽力地侍候alpha好早日生下继承人。
虽然这些迂腐陈旧的观念在现代社会早就被扫进故纸堆了,但在极其看重利益血脉的上层还是当金科玉律似的供着。
刚结婚那年,路景卓脾气是最暴躁的。他最烦腐朽专制的包办婚姻,更看不上大家族养出来的毫无主见、百依百顺,跟个金丝雀儿似的oga,偏偏他作为一个alpha,路家的未来继承人,就是这套制度的头号既得利益者,他连发火都找不到由头,显得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这种烦闷压抑的情绪导致路景卓总对黎岳冷脸相待。他其实不是个牙尖嘴利的人,但一对上黎岳,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控制不住往外倒了。
偏偏黎岳从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能三两下就顺着他的性子给他毛捋平了,几句话就哄得路景卓昏头转向。路景卓一拳打在棉花上,于是又产生了另一种黎岳把他当小孩哄的郁气。
连路景卓的朋友都调侃他,说他每天冷言冷语试图激怒黎岳,跟喜欢人家小姑娘就故意揪她小辫儿的混小子一模一样。
路景卓听了更加嫌恶。
喜欢——他怎么可能喜欢黎岳?这套联姻制度连带着黎岳本人都是他毫无自由意志的耻辱证明,他躲还来不及,更谈不上喜欢了。
他脸上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心里却别别扭扭地想,如果不是被硬逼着跟黎岳结婚,他也不是不能同黎岳做朋友。至于结婚,那还是跟beta最好,毕竟alpha和oga一碰上就跟天雷勾动地火似的,毫无理智和廉耻地变成信息素的俘虏,这种完全动物性的本能怎么配得上叫爱?更别提跟一个本质上毫不了解的oga共度余生了,想想就觉得恶心。
其实他也没有喜欢的beta,就是单纯地想想罢了。结婚前路少爷眼高于顶,对谁都瞧不上眼:alpha都是傲慢偏执的自恋狂,oga是徒有其表的蠢货,beta则平庸到让人懒得多看。
路景卓这种明晃晃的厌倦表现在脸上,就显得他本就出众的外貌更加骨重神寒,仿佛山尖上一捧终年不化的冰雪,这股捉摸不透的凛冽气质反倒叫他更受欢迎了。
但要是路景卓心里的想法会直接写在脸上,那大家立刻都能清楚地看见四个大字:
烦所有人。
为了证明自己绝不是被黎岳迷得颠三倒四,路景卓十分轻率地做了个让自己悔恨终生的决定。
他把草拟好的合同推到黎岳眼前,合同上是他早就想好的内容:路景卓跟黎岳的婚姻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双方有权在婚姻存续期间与其他人交往,不能干涉彼此的私生活。
黎岳看完之后,面上的微笑终于淡了下去。路景卓心砰砰跳得发慌,为黎岳总是从容不迫的成熟态度因为自己而褪去兴奋不已,连掌心都不自觉地攥紧了。
结果这失态仅仅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黎岳就平静下来,那双漆黑的鹰眼直直与路景卓对视:“你确定吗?签了之后可就没法反悔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把路景卓看成个冲动轻率、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小朋友。
路景卓最恨黎岳的就是这点。
他被激得头脑发热,表现出的情绪却愈加冰冻,他注视着黎岳,就像看着个陌生人,寒声道:“当然。”
然后把结婚戒指恶狠狠地锁进保险箱里就转头出门去酒吧找人喝酒,向黎岳证明他的决心。
之后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怒气冲冲地想他果然还是烦所有人,尤其是有些时刻都游刃有余一看就装得叫人牙痒痒的oga——这件事就暂且按下不提。
说回现在,路景卓放下狠话后,电话那边就没了动静,越来越突兀的沉默叫路景卓眉心跳得厉害。
他逐渐抿平了唇角。在他开口之前,那端便抢先冒出一把清越活力的嗓音:“哎呀,是景卓哥吧?黎哥太累了在我旁边睡着了,你别介意。”
姜樾乔特意在“我旁边”那几个字上加重了音节,生怕路景卓是个跟背德色情片里妻子出轨的丈夫一样迟钝的蠢货。
“是吗。”一确定对面不是黎岳,路景卓的语气立刻冷了下来,“真是麻烦你了,你们在哪儿呢,我现在就去把我妻子接回家。”
连接电话的人到底是谁都懒得问。
“黎哥已经睡熟了,我可不舍得打扰他。”姜樾乔眨了眨眼。
好好好。路景卓面沉如水。跟他来绿茶这套?他平时只是不屑与人争口舌之快,不代表他不会。
“他从不在外面留宿,会睡不习惯的。”路景卓冷笑道,“毕竟你说宾馆哪儿有家舒服是吧?”
说完他就觉得这话在哪儿听过似的十分耳熟,好像是什么时下热播的爱情伦理剧,贤惠的人夫发觉妻子水性杨花处处留情,经历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后,最终选择原谅包容妻子:“没关系,外面那些人只是宾馆罢了,我才是她永远的家。”
姜樾乔被噎了一下,不由得佩服路景卓被明晃晃地戴绿帽子还挺能忍,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确不怎么样。他又阴阳怪气道,“对了,刚才黎哥亲口告诉我他已经腻烦你了,景卓哥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呀?”
黎岳当然没这么说过。不过姜樾乔吃准了路景卓这种天之骄子不会放下身段向黎岳求证这点小事。就算他真的问了,那也没关系,至少能恶心路景卓一下。
谁知道路景卓根本不吃他挑拨离间这套。“当小三就要有小三的自知之明,”路景卓冷冷道,“黎岳可不喜欢你这种心机太重的人。”
姜樾乔回答得很快:“你跟黎哥离婚,我不就不用做小三了吗?”
“你倒是挺有自信,”路景卓说,“你长得比我好看?比我有钱?黎岳凭什么看上你。”
姜樾乔说:“我比你年轻。”
路景卓:“……”
姜樾乔捂住嘴,故作惊讶地说:“我听说男人一过二十六岁性能力会断崖式下降,算算年纪景卓哥也快了吧。哥可要注意保养,在外面别玩太花了。”
路景卓差点气笑了。
他正准备组织语言好好讥讽两句这个插足他婚姻的无耻贱货,就听见背景里传来隐约的窸窸窣窣声,紧接着黎岳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夹杂着一股子叫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倦怠感。“樾乔?把手机还给我。”
姜樾乔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