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李八郎鼻青脸肿, 身上被她打得没一块好肉, 李大嘴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打我儿子,你, 你找死!”
关蓁然在祁虎山尤以泼辣著称, 她正气在头上,再加上今日见着美貌动人的兰姝, 让她这几年积压的怒气彻底爆发。
两人扭作一团打了起来,锅碗瓢盆噼里啪啦好一顿响,就连底下的李八郎都遭了殃。
“哎哟, 李哥李哥, 你们别打了, 八郎要被你俩踩死了。”
夫妇俩动静太大,山寨里灯火通明,几人上去生拉硬拽才得以将他二人分开。
“有话好好说,别打八郎,快, 拿些草乌过来。”
入乡随俗,山寨里除了关蓁然之外, 还有好些被拐来的妇人。她们在此扎根数十年,早已忘了以前的身份,彻底成了土匪的婆娘,为他们生儿育女, 煮饭洗衣。
她们大多是些穷苦百姓家里的女儿,不像关蓁然这般,是个官家小姐。这官家小姐成了压寨夫人,也是要被同化的。
这些年来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时常跟着李大嘴他们出去抢劫。倘若碰上的是商队,亦或是富家子弟,她便抱着李八郎过去一躺,博取同情。若遇上兰姝这样的妇道人家,他们就直接冲上去。
同她们一样,兰姝叫停驴车,下去给宝珠薅了几把草乌,这草乌不仅能祛风湿,还能缓解疼痛。
宝珠额上的大包红肿得厉害,她还起了热,身子难受,委屈巴巴地唤她娘。兰姝看着她面露痛色,心里也跟着烧得慌。她出来得急,身上并没有带药,只好就地取材,好在这一片山林物种繁多,能用的草药也不少。
“珠儿,醒醒,把这个吃进去。”
兰姝把薅来的金银花和野薄荷碾碎之后喂了她,她小脸苦作一团,“娘,好苦。”
宝珠没有安全感,紧紧扒着兰姝,有娘的地方便是家。
冷风冽冽,她俩于黑夜中泛着星星点点泪光,仿佛是两只快要破碎的白瓷娃娃。
长惜马不停蹄赶了好几天路,幸而李大嘴他们并没有追来。也是,身无分文的孀妇,哪里值得他们漫山遍野地追赶。
附近没有村庄,他们饿了就吃些野菜和野果子,渴了便去江边打水喝,几天下来,宝珠的婴儿肥都消瘦了些。
兰姝备受煎熬,眼下的她仿佛主动跳下洪水的浪客,她心下茫然,抱着浮木在这天地之间不知所措。她不知前路如何,甚至打了退堂鼓,“珠儿,要不娘亲……”
“娘,大哥哥来了。”
宝珠迷迷瞪瞪用小手指着漆黑一片的山林,那边什么都没有,兰姝只当她是魇着了。
“嗯,娘亲在这呢,珠儿不怕。”
一旁的长惜已经歇下了,夜里她同长惜轮流放哨,兰姝拢了拢衣襟,正准备往火堆里添些柴火进去。越往北越凉,夜幕降临之时,他们总要燃一堆枯树干的。好在秋日干燥,柴火易燃,才叫他们免受寒冻之苦。
然而没过一会儿,由远及近,兰姝听到少许马蹄声,她立时摇醒长惜,两人紧咬着唇,快速进入警备状态。
马蹄哒哒哒,尘起飞扬,兰姝预感来人不善,否则怎会在夜里赶路?
她同长惜一人举着一根火把,神情紧张,恐惧充斥着她的脑袋。
“朝朝。”
玉面郎君自黑暗中迎光而来,他语气急切,翻身下马之后,快速走上前,双手一揽,掐着小娘子的纤腰搂她入怀。
“朝朝。”他喘着粗气,又唤了一声。
兰姝愣怔怔的,小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他的体温渐渐令小娘子的恐惧与不安全部消散。
原来宝珠没有说错,当真是大哥哥来了。
小团子早已在他下马之前就拖着自己的小身子躲在长惜的身后。她心知肚明,大哥哥疼爱福康姐姐,对自己的娘亲也是百般柔情,唯独对她没个好脸色。
她只得听从高爷爷的话,遇上他时,务必要躲着他,蜷在世上存活。
高公公自从那日没接到宝珠之后,他诚惶诚恐,领着金吾卫翻遍了整座京城也没有寻到宝珠。他只好哆嗦着身子,一把老骨头跪在宗帝的面前告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