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氏见这丫鬟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料想必有隐情,连忙道,“说啊,章儿怎么了?可是累病了?”
秋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道,“世子爷没有休息,表小姐做噩梦了,他,他在照顾表小姐。”
秦氏似站不稳一样,往后退了几步,嘴皮嗫嚅了几下,好半晌才开口,“看好望青居的人,不许泄露一个字,对外就说章儿旧疾犯了。”
待秦氏走远了,才见屈膝下跪的丫鬟颔首浅笑,与那满堂的白布格格不入,有些渗人。
跪在地上的丫鬟缓缓起身,舒展开手心,却见她掌心血肉模糊,淌着血,细细一看,浮现好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眼下秦氏眉心乱跳,脸色煞白,乱了心神,踉踉跄跄地回了她的院子。
她本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却因机缘巧合生了国公爷唯一的儿子,待在庄子上时她老实本分,从不奢求别的什么。可如今她回到了徐家,当年那死寂一般的清潭,这会却是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一池碧晕雨初落,千叠翠鳞风更微。[1]
欲望是不断膨胀的,昔年的小丫鬟已是国公爷的平妻了,再往上那就是……
秦可玉回到房中,喝了两口茶才淡淡道,“冯氏她近日如何?”
“回夫人,冯姨娘这几日还是郁郁寡欢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夜间还一直咳嗽。昨日采荷来禀报,说她吃点东西都会吐出来,本想去找大夫人,求个郎中给看看,可大夫人那会去赴宴了,所以就一直拖着。”
秦可玉心下了然,为何她的丫鬟只求大夫人而不求她。徐致虽说夜夜宿在她这,金银首饰,一切用度都没缺她的,可家里的管家大权她却是半点都挨不上,自然也没法去请郎中的。
“夫人,姨娘怕是有了小少爷,咱们要不要找徐管家叫来个大夫给瞧瞧?”
“不可,若是早两日便也罢了,偏偏老太太刚没了,再过段时间吧。你去厨房打点一下,虽说家里要斋戒,但……算了,你去找小徐管家,叫他这段时间在外头买些清淡的荤腥进来。”
那小徐管家惯会见风使舵,一瞧家里头多了个如夫人,上赶着就来讨好了,故而一来二去他和绿衣就熟悉起来了。
吩咐完绿衣后,秦可玉还是觉得头疼,自顾自的按压着穴位。没过多久,听到男子的脚步声,甫一睁眼,就见到了这位一家之主。
“老爷,可是忙完了?累坏了吧,妾身给您捏捏。”说完她递了一杯茶过去,又起身给他按摩。
“玉娘,今日辛苦你了。”
“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都是您的人,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比不上老爷,操劳了一晚上。”
徐致似是真的累了,阖眼养神,并未回她。
秦可玉见他未再开口,思绪也不由得飘向远方。在这家里她自然是以徐致为尊的,夫为妻纲,[2]妻事夫,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可她的亲生儿子却……她方才听到秋露的那一番话,整个人都被震惊了,她的信念仿佛崩塌了一样,情绪无法稳定下来。世间女子怎可由丈夫服侍,那人还是她的亲子。
家里头谁不是在为老太太的身后事劳碌,她凌小姐倒好,这个时候还来徐家添乱,要是传出去,别人该如何看待她儿子?
这会又想起来那日送她见面礼,虽说她很喜欢那个镯子,也很不舍。可她却给自己还回来了,现如今她哪里敢戴出去,只能在绿衣和徐致面前戴一戴,就连外面那些小丫鬟,她也是不敢在她们面前,让这镯子显露半分的。就怕她们嘲弄自己穷酸,送出去的东西还被人退回来。
眼下对她的怨气真是不止一点,偏偏自己儿子还是个痴情的,上次她明里暗里说要给他多纳几个人开枝散叶,可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可她如何不知道,她那儿子一颗心都给了凌家那女郎,眼里哪里容得下他人。他和国公爷,不愧是亲父子……
“玉娘,我想起来还有些要事,今日就不宿在你这边了。”
徐致似是突然记起,迅速地起身,和往日的缱绻不同,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大步流星地迈向了外头。
秦可玉将他送到门口才回来,准备去榻上歇会,不想绿衣这时候进来了,“夫人,奴婢方才遇到老爷了。”
“嗯,他跟我说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就不在这边过夜了。”
“夫,夫人,老爷他去的方向是大夫人的芙蓉苑。”
秦可玉端茶的手一怔,无意识地脱了力,茶盏瞬间落到地上碎开了花,滚烫的茶水溅起在她脚边,有些烫人,可她心里头却是凄凉一片。
“嗯,老爷是去处理要事了。”
绿衣瞥见她脸白如腊,手还颤抖个不停,心中也是叹了一口气。
但徐致确实是去处理芙蓉苑的事情的,本该昨日好好教训那个逆女,偏巧老太太过世了,这才拖到了现在。
只是还没等他走到芙蓉苑,徐管家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老爷,二叔公带着一大堆人来了。”
徐致脚步一顿,这会却是没再前往芙蓉苑了,转身换了条道,前往会客的大堂。
徐茂却擦了擦汗,继续说,“老爷,二叔公说,要,要二小姐给老太太赔命。”
走路的男子倒也没问管家为何说这话,“叫肖氏把徐霜霜看好了,别让她出来。”
徐致一进去,就见徐家那位二叔公吹胡子瞪眼,拄着根拐杖,坐在左下首,旁边还站着几位岁数和他相当的中年男子。徐致方才没问就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位二叔公为何而来,只因他年轻的时候痴迷老太太。
可那会老太太都生下他了,这位二世祖还日日来徐府溜达,后来家里好说歹说才逼着他成了婚,婚后他也消停过一段时间。可他爹一死,这老头竟然不害臊地想入住徐家,一大把年纪了还日日给老太太送花,送些小玩意。
“侄孙,把你女儿叫来,今日要么是叔公随玲玉去,要么是她给玲玉陪葬。”
徐致没在第一时间看他,而是望向了他的儿子徐言奕,果然只听这位中年男子谄媚道,“族长,我爹是老糊涂了,我这就把他带走。”
“慢着,我看二叔公虽是一片痴心,可也并非没有道理,老太太怎么就死得那么蹊跷,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二小姐一出事,她就被气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我看你是个老不死的,玲玉那是驾鹤西去,西去!”这位二叔公一边口中振振有词,一边拿着手中的拐杖往那人身上招呼,老爷子力气足,打得那人连连求饶。
“二叔公,我母亲身故之时,徐家的女眷还在晋王府,母亲是久病缠身,到大限了,并非与霜霜有关。”
“什么病,那还不是你们没好好照顾她!玲玉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们读书人最是薄情寡义,这一家子人,谁又日日在她床头侍奉了?一群文人,都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徐茂站在屋外,听着二叔公那震耳发聩的嗓音,擦了擦冷汗,心想今日怕是不能善了。这二叔公一口一个老太太的小字,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徐老国公在世呢。
徐致打小就知道这位二叔公是个胡搅蛮缠的人,年轻的时候就爱缠着他母亲,现在就连她身故了,都不肯放过她,倒是这些徐家的族人……
“二叔公,我母亲已经去了,您若是还念及她,就不要扰了她的清净。”徐致语气不再温和,常年浸淫在官场中,官威浩荡,自然不是这些商户能比的。
“族长,我们今日前来,一是为了老太太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