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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 第154(1 / 2)

主殿中,已有客人上座。

魔将皆化作人身,穿着修真界才爱的白衣,分立左右。

若来客曾参加过一百二十年前那场惊动八宗十六门的加冠礼,就会发现今日的槐陵王宫布置得与那日的望舒宫一模一样。

贺拂耽在殿外停下,等待身后人走近。

沈香主不言不语,擦肩而过时甚至不敢抬头看身旁人一眼。

贺拂耽亦不说话,待这位槐陵王走过,才落后两步跟上——就像一个真正的、顺从的仆从。

沈香主推门而入,殿中视线随即落到他身上。

轻蔑、厌恶、猜疑,仿佛他是世间最为十恶不赦之人。

但只在一瞬,所有恶意的视线都变为震惊与怀念。

天机宗少宗主最先按捺不住, 手中酒杯当啷落地。

日思夜想的那人路过他桌案前时,他竟然直接起身试图越过桌案去捉他的袍摆。

但他什么也没有捉到。

冰凉的布匹划过他的手指,就像一尾冰凉的鱼。

他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不知为何想起水中捞月四个字。

在他上座,骆衡清紧紧攥拳, 殿中人每靠近一步, 掌心中刺痛就更深两分。

他凝视来人的脸,一分一毫也不肯放过。

半仙的眼睛能看透天道的把戏,他看见那张令他心悸的美丽的脸下,是同样让他心悸的美丽的灵魂。

分离百年,那朵灵魂沾上了九重天上的凛冽罡风,染上了魔界四陵的阴森寒气, 不再似百年前望舒宫中那般柔弱无害,却依然那么美, 那么叫人心动。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露骨, 来人朝他回视过来。

那一刻骆衡清心中在欣喜若狂之余,竟然生出一丝难堪与自惭——他余光中瞥见自己满头霜白的长发。

但那目光只是轻巧地掠过他。

既不为他的白发惊奇, 也不为他的欣喜动容,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骆衡清心中泛起一丝凉意,初始的喜悦荡然无存。

阿拂的确回来了。

但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回来。

或许是这出戏还没有唱到尽头,或许是这个世界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他怔怔看着来人走过面前, 面无表情、眼中干涩, 脚下寒霜却悄然融化, 宛如眼泪。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追逐那个身影,自顾自饮酒,像是不曾认出座中之人。

既然阿拂还不肯愿放下这一盘未完的棋局……

作为棋子, 又如何能不奉陪。

骆衡清对面是一个空座。

还魂丹方数万年前就已失传,因是逆天之举,一旦使用必被反噬,万年后便不曾有人再尝试过。莲月空却日日炼造此丹,丹成后天降异象,那万丈霞光百年间六界都习以为常。

明明为了让那人回来,连被天道反噬的风险都甘愿承受。然而今日,莲月空中却无人前来。

空位之后,便是魔尊——独孤明河。

从一开始他便端正坐着,是前来的宾客之中最守礼的一位。

就算看见与遍寻不得之人如此相像的脸,也不曾有过幅度太大的举动。他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看着他缓缓走过殿中,又在主座侧位坐下,不曾移开半分视线。

胸腔中的血肉在沉寂百年后重新开始跳动,这具行尸走肉仿佛终于重获新生,鲜血的沸腾让他的脑中眼角都开始抽痛。

他的神思还在巨大的冲击之中不曾回神,身体却已经先一步认出来人。

这就是阿拂。

尽管没有耳垂上的小痣,没有清规的眉间剑印,紫色衣袍粗劣得一看就是仿造。

可是,这就是阿拂。

他从他身边走过时如此冷漠,就好像从不相识。

但这就是阿拂。

独孤明河咽下喉中腥甜。

在旁人眼中他仍旧那样冷淡严肃,好似根本不为这极相似的容颜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中那猛烈的情绪就要跳出来,将他残损的身体冲破,而他却因为害怕眼前只是一场梦境,所以动弹不得。

贺拂耽在殿前坐下。

沈香主就坐在他一侧的主位上,伸手一挥,魔侍便将菜品一一呈上。

很是熟悉的菜式。

目前为止一切流程都和望舒宫那场生辰宴如此相似,只少了殿下跪坐的大片宗人。

天机宗少宗主最先开口:“这里面的东西,换他跟我走。”

他手一扬,将一个乾坤囊扔上殿前。

沈香主接过,略看了一眼:“原来是司命盘。”

“传说就连对天机一窍不通的凡人,拥有此宝后便也能勘破天道。这可是天机宗至宝……”沈香主微笑,像个狡猾的商人一样,道,“看来少宗主对我家阿拂势在必得了。”

少宗主这才颤声问:“阿拂……你果真是阿拂吗?”

贺拂耽没有回答。

他正很专注地看着沈香主面前的酒杯。

里面是果酒,果子的清甜混着酒香,很好闻。他想喝,但他答应了沈香主不再宴会上喝任何液体。

沈香主注意到他的视线,这样千钧一发的场合心中也不由失笑。

他很想像往常那样摸一把身旁人的头发,却在最后一刻忍住,朝殿下另外两人看去。

“价高者得,二位意下如何呢?”

独孤明河轻声道:“他不是你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

出口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在烈火里焚烧过一样。

“哦?”沈香主懒懒应道,“是么。”

他看上去对这位尊贵的客人并不在意,独孤明河也不在乎他,双眼始终只盯着一旁的贺拂耽。

无论是被当做物品一样交易,还是被当做挚爱一样维护,始终不曾有分毫动容,像一只正在旁若无人地走神的猫。

独孤明河睫毛一颤,移开视线,看向沈香主:“你想要什么?”

“那就要看尊上有什么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哦?是吗?”

沈香主上下打量着独孤明河。

“我还真想不出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是烛龙,却没有龙骨龙角,龙鳞也所剩无几。你的龙血还剩多少?只怕百年前也已经在天机宗流干了吧?难怪连你自己都想不出有什么可给的。”

他哈哈大笑,“我倒是忘了,你是魔尊,乃魔界之主,我本不该这样无理。那么便斗胆问一句,魔尊久居银河驭日,近来身体可好?”

贺拂耽终于朝座下人看去。

魔神烛龙不死不灭,百年过去,他的样貌仍和记忆中相差不远。

但面前的这个男主周身笼罩着无尽的孤寂与沧桑,脸上也苍白得毫无血色,让人担心他已经是一具空壳。

只剩那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星子。

“你既然向我发出请帖,证明你总有想要的东西。”

“尊上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兴许,我只是想向某人复仇……”

沈香主话锋一转,眼神狠厉,直勾勾朝骆衡清看去,“这才设了一出鸿门宴呢?”

被这样仇恨的视线盯着,骆衡清仍旧神色淡淡,饮下一口酒后,才道:

“我从未来过槐陵,和王君又哪里来的仇恨呢?”

沈香主冷哼一声:“仙君,这里既然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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