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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 第64(1 / 2)

来自海上的水汽被山脉拦了个彻底,因此一山之隔,虞渊干旱非常,这里却流水淙淙,简直像两个世界。

之前烛龙浇花灌田,想必都是在这里取水。

行至溪边,独孤明河终于停下。

他仍旧牢牢把控着面前的人,目光楔子般钉在他身上,来时所有情绪都已经自我消耗,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一路上都在想,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躲着我。”

贺拂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语气似乎也因这样矮人一头的姿态显得有几分心虚。

“我何时躲你了?”

“阿拂变聪明了,这件事的确做得不似以往稚嫩。换了别人,不了解阿拂,说不定真能叫你混过去。可偏偏是我。我平生自在散漫惯了,轮回百世杀过的人比你踩过的蚂蚁还多,不在乎任何人对我是亲是疏。可偏偏是你。”

“……”

贺拂耽小小声,“我没踩过蚂蚁。”

“不许打岔。”

“哦。”

“我想了又想,发现答案实在让我无法相信——是从我为你剥鳞疗伤开始,对吗?”

“……”

面前人不说话,但很紧张地一直眨眼睛,睫毛扑闪,清凌凌的双眸也随之泛起滟潋的波纹。

尽管这并非主人本意,独孤明河还是被这副模样勾得心中一软。

随即又为这样没出息的心软而恼羞成怒。

“世人皆恨不得全天下都爱他怜他。唯有你,既不想要烛龙族奉你为王,感怀你曾带来的花季和雨季,也不想要我视你为恩人,为缓解你的伤痛,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为什么?”

独孤明河逼近一步。

“贺拂耽,你究竟在躲什么?”

“……”

“哼,不说么?不说我也知道。”

独孤明河冷笑,“是因为骆衡清,对吧?”

感受到那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掌心中另一人的手轻轻一颤,独孤明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太明显了,他还记得面前人抚摸衡清剑时是如何沉默而温柔。他们相伴数月,却从不见贺拂耽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独孤明河暗自咬牙忍过心中如同蚁噬的焦躁嫉恨,强撑出一副冷静自持的假面。

“你回避烛龙族的敬爱,也回避我的怜爱。所以,你也正是为了回避骆衡清的某种爱,才离开望舒宫的,是么?”

“……”

“来虞渊已经一天一夜,我陪伴你四处游玩,说笑逗乐,却不曾见你真正展颜一笑。阿拂,你这样难过,究竟是因为骆衡清,还是因为离开骆衡清?”

贺拂耽还是没有回答。

也无需回答,因为从虞渊吹来的风已经带上雨水的湿润。

独孤明河伸手轻拭面前人的脸颊,放缓声音。

“既然这样舍不得,为何还要离开呢?”

良久,贺拂耽低声道:

“因为修士不该这样。”

他抬眼,直到此刻才第一次不避不让地直视面前人。

“修士应当爱天下苍生,而非偏私一人。”

独孤明河语塞,想不到竟真是这个理由。他看着贺拂耽,就像在看着一个还坚信善恶有报的顽固小孩。

他心中暗自苦涩一笑。即使他这样厌恶骆衡清,发誓要将他也剥皮抽骨,此刻却也忍不住替他叫屈。

他语气讥讽:“何为天下?何为苍生?我眼前仅此一人而已。”

贺拂耽则神色坚定,不被他的虚无主义愚弄。

“天下为六界,苍生为六界生灵。六界和乐,生灵安居,难道不比我一人安危来得重要吗?”

“不过几枚鳞片罢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将你看得比天下苍生还要重要?”

“……师尊便是这样。”

“骆衡清怎样?”

“正道魁首,心性坚如磐石。本该得道飞升,位列仙班、照拂苍生,如今却为我滞留下界。”

“所以你就怕了?”独孤明河气笑了,“怕旁人也像骆衡清般软弱无能,步他后尘,所以像个惊弓之鸟一样,谁多爱你一分,你就吓得要远离他?”

他逼近一步,“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魔修,本就胸无大义?我注定一世世轮回重生,谁会寄望于我得道飞升赐福天下?谁又管得着我爱谁?恨谁?”

一字一句,宛如恨铁不成钢。

贺拂耽垂眸,胸膛处怦怦直跳,带着不安、疑虑、与异样的预感。

这样的预感,尚在望舒宫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过。

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劝阻,想要拦住某个即将呼之欲出的可怖真相。

“可你是独孤明河!你与那些魔修不一样!魂枪在手,混沌源炁护体,你可以在六界随意纵横捭阖!若某日苍生有难,能救六界于水火中的人,除了师尊,便只有你。明河……我不希望你像师尊一样。”

良久,独孤明河微笑。

“可是晚了,阿拂。”

他松开禁锢着面前人的手,像是同时也解开了束缚自己的锁链,任由胸中汹涌情愫倾泻而出,破罐子破摔般道:

“我已经像骆衡清一样爱上你了。正是你最怕的——”

“偏爱。”

“私爱。”

他凑近面前人耳畔,一语道破他最不愿面对的四个字。

“夫妻之爱。”

贺拂耽眼神猝然一凝。

从不生气的人此刻面上浮现出一丝恼怒, 似乎有极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被人当面揭穿。但那恼怒也是柔软的,柔软到悲伤,只能独自饮泣, 而非怨怼旁人。

贺拂耽推开面前的人,转身欲走。

下一瞬就被拉住手腕, 被迫后退一步, 撞入身后人的怀抱。

他想要挣扎,但那人却拉住他的手,横过腰腹,重重按在自己的小臂上。

贺拂耽瞬间不敢再动。

掌心下除了一层单薄的衣袖和火热的体温,还有粗糙的、起伏不平的纱布触感——贺拂耽想起来,那是他早上刚给明河包扎好的伤口。

声音在耳后响起, 漫不经心:

“就算要走,也不该现在就走。阿拂, 我要洗澡。”

身后人轻笑, 好整以暇。

“可我手伤了,碰不得水。阿拂, 你不帮我吗?”

贺拂耽顿了一下:“你先放开我。”

独孤明河果然松了手。

贺拂耽转身,看向面前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此时面上一派轻松自然,好像他们方才那些激烈的争执从未发生过。而那些已经被戳破的真相、不可挽回的事实,也都可以一笑置之。

贺拂耽从未见过这样喜怒多变、阴晴不定、还思维跳脱的人。

他低下头, 魔修的黑衣看不出别的颜色, 但他掌心中已经一片濡湿殷红。

他也从未见过这样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伤痛、爱恨、命运都当做玩笑般对待。

魔修都是这般玩世不恭的吗?

他被面前人当下的平静和这个无比正常的请求所迷惑,心想或许对他来说情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难关,但对明河、对魔修来说,或许不过只是闲来消遣的逗趣。

独孤明河已经开始脱衣服, 一边脱一边嘶嘶吸气,好像疼得狠了。

不久之前还拉着人东奔西跑,现在就柔弱得连衣服都脱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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