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政屿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女孩一句不要为难她,让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合作商面前、同事和员工面前侃侃而谈的一张嘴,只要碰上和阮柠有关的事情,他就像是借来的。
“柠宝,你能不能再认真……”薛政屿还是不死心开口,他站在包厢的阴影处,下颌线紧绷,眼底赤红。
据他所查阅的资料,像阮柠这种情况,越早做手术效果越好。一个从没听过声音的人,做完手术后不仅大脑和听力需要学习感知声音,心理也需要适应嘈杂的环境。
从安静的环境变成嘈杂的环境,这个适应过程更多只能依靠患者本人来克服,临床上能做的干预也很少。
他不想阮柠再拖下去。
能尽快做最好。
更重要的是,手术后艰难的适应期,他想陪阮柠一起度过。
“薛政屿,不管是美国还是一院,我都不去做,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越说到最后,阮柠的声音越轻,她紧咬下唇,不肯退让。
心蜷缩成一团。
她知道薛政屿是一片真心为她。
方方面面,都为她思虑到了极致。
她本也不应该如此对待他的付出和真心,但她真不能接受,一个人工耳蜗手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记得小时候,程梅总带她往医院跑,手里攒了点钱全送了医院,程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她看在眼里,只恨自己不是正常的孩子,这样妈妈就不用因为她而受生活的苦了。
她愧疚了好多好多年,用好成绩来报答程梅,面对薛政屿给的大笔手术费,她还不起人情?
太重了。
会把她脊梁骨压碎。
自此这段感情,就是两人关系失衡的开始,不再纯粹。
“薛政屿,”阮柠艰难开口,每个字都像磨着喉咙发烫,“这不是一笔小钱……我不能……”
她也在网上查过资料,在美国做这个手术,肯定是巨大的一笔费用。
哪怕是在京市做这个手术,都是大几十万,不是她能承担的。
薛政屿猛地走过来,高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
“不能什么?不能欠我的?”薛政屿脸色沉沉,嗤笑一声,快被阮柠气笑了,“柠宝,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吗?对你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热心的人?还是喜欢多管闲事的陌生人?”
阮柠被薛政屿眼底的寒凉冷在原地。
“所以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我有以后,是不是?”
薛政屿声音骤然低下去,带着被拒绝的破碎感,“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起了随时离开的心思,所以才把账算得这么清,一分一毫都不肯欠我,也不肯用我的?”
“是不是?”他逼问,似乎想得到满意答案。
“薛政屿,现在你情绪激动,无论我怎么回答,你都不会相信,等你情绪平和了,我们再来讨论。”
“还有,晚上我不回左岸,我们冷静一段时间,麻烦你送我回宿舍。”阮柠不觉得这种情况下,两人继续待在一起会相安无事。
薛政屿久久后,才嗯了一声。
他买完单,牵着阮柠的手重新上了车。不知何时,夜空飘起了雨滴,车窗上是细细密密的水痕,将倒映过来的霓虹灯染成模糊一片。
车内过分安静,谁都没开口说话。薛政屿专注开车,侧脸线条在隐隐绰绰中,显得有些冷硬。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女生宿舍楼下,薛政屿松开方向盘,拢了拢心神,他率先下车,特意绕到阮柠这边,拉开车门。
雨停了,空气里带着青草的芬香和泥土的土腥味。
他伸出手,轻轻扣住女孩的手腕,“小心地滑。”
阮柠放进去,男人手指立刻收紧,温热有安全感。
送她到宿舍楼下,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男人桃花眼深深。
“柠宝,”他开口,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能不能再好好考虑一下?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所以……本来今晚是庆祝你保研成功的日子,我似乎搞砸了。”
明明是为她好的事情,一再退让的是他,觉得抱歉的也是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恐怕他也没彻底弄明白里边的缘由。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锁住她的眸子,“钱不是问题,对我来说,真的不是。我赚的钱,最大的意义,就是想让你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听到我的声音。”
薛政屿真诚的语言,像涓涓细流,渗透到她的心尖,带着暖意。
阮柠看着灯光下他的眉目,似乎要被他吸引进去,她也希望自己能听到薛政屿的声音,程梅的声音,下雨的声音,下雪的声音,唱歌的声音……
好多好多的声音,她的世界都是一片空白,她都想参与,都想听到,更想听到薛政屿说的那一句我爱你。
但……
阮柠动容的心颤了颤,垂下眼睫,看着两人在湿漉地面交缠的影子,也退了半步:“我……会好好考虑。”
听到阮柠的回答,薛政屿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但握着她的手仍未松开。
“薛政屿,”阮柠努力平稳声音,小手揉搓薛政屿的大手掌,垂眸看向两人相握的手,他手掌又大又温暖,似乎她把一切交给他的双手,就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他肯定会帮她做好一切。
她知道,薛政屿对她的好,是捧在手心的那种。
缓了好几秒,阮柠再慢慢开口:“你给我一个星期,好吗?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他捧着一颗真心拳拳而来,她也要好好考虑才能给出答案,不能敷衍直接拒绝,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顿时,薛政屿心底原本翻涌的各种情绪,被阮柠轻轻的一句话抚平了。
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能在一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影响阮柠、说服阮柠。
毕竟,他们之间唯一的分歧,只有做手术这一件事。
如果阮柠想慢慢来,他就陪她慢慢来。
如果他努力后,阮柠还是拒绝做手术,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做阮柠的耳朵。
只要是阮柠希望的,他都会努力去做。
只要阮柠不嫌他烦就好。
倏地,薛政屿一把紧紧抱着阮柠,阮柠被摁在男人怀里,差点透不过气,男人力气很大,似乎想把她揉进他身体里,骨血里。
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业上,他都是淡定从容的,此刻紧紧抱着阮柠,她就在他怀里,他却有一种深深的飘忽感,感觉她离自己好远好远。
只有把她抱紧一些,才能压抑他心底突然升起的不确定。
半晌,薛政屿松手,紧紧垂眸望向阮柠,他揉了揉她的手心,指尖在她掌心轻挠挠,酥麻的触感从她嫩白的掌心掠过,带着细密的战栗感。
男人低哑的声音裹进了夜色潮湿空气里,“好,我等你一个星期,柠宝,一定一定要仔仔细细考虑。”
微凉 “一千万。”
后来好几天, 阮柠重新恢复了忙碌的工作状态,白天在实验室,晚上直接回宿舍, 和之前唯一的不同,这几天她没联系薛政屿。
好几天,阮柠重新恢复了忙碌的工作状态,白天在实验室,晚上直接回宿舍,和之前相比, 唯一的不同是这几天她没联系薛政屿。
回到宿舍, 阮柠放下背包,忍不住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许久,点开薛政屿的聊天框,最终还是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