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家里有未嫁女,那当然是可以由她做主的,”林与闻插着腰看良久说话的老者,明显是在瞧热闹了,“怎么,国法都写得清楚,你们高家家规还不一样?”
“玉溪,玉溪,”高山和高石眼里都有眼泪了,两个人看来都对这个妹妹十分依赖。
“大人,我的两位哥哥就请您带到县衙询问,如果他们真有做悖逆之事,请您以国法处置,但若他们是清白的——”
“你放心,本官绝不会冤枉好人的。”
“那大人我就不送了。”
林与闻对她点头,顺便招呼身后的人把高山、高石拎走。
回到县衙时候,袁宇面前摆了好几样点心,“人带回来了?”
“你怎么不等我就吃上了?!”
袁宇看林与闻真要生气,忙摇头,“没吃没吃,什么都没吃,只饮了几口茶,就等你呢。”
“这还差不多。”林与闻满意地跨过长凳坐在袁宇对面。
“大人,那两个高家的要关在一起吗?”陈嵩问。
林与闻想了想,“关一起吧,就把他们和高诚的尸体关在一个屋里。”
“欸?”
“吓唬吓唬他们,没准就能说实话呢。”
陈嵩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既然林与闻都这么说了那就照办吧。
“宗族的事情处理起来很麻烦吧。”袁宇把林与闻喜欢的几样点心换到他跟前。
“可不是,一帮人,就因为姓了一个姓就了不得了,都出了五服了还指望分人家一杯羹呢,”林与闻在京城时候可没少见这种官司,京城里许多大世家在家主过世时候都得闹这么一遭,而且甭管是曾经是多么体面的一家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恨不得扯衣服揪胡子,演一出武行才算满意。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高家的三小姐来了,那女子是真的厉害,直接掏出一张和离书,说这个家并非没有主事人了,”林与闻想起来刚刚高玉溪那气场就觉得佩服,“那么多老少男人围着她,我要不是有陈嵩他们带刀护卫在边上都得心虚,她竟然一点不怕。”
“看起来死者重视这个女儿也是应当的,真比他那两个哥哥像样。”
袁宇点头,“军中也有些女子魄力非常,寻常男人很难相比。”
林与闻吃了两口饭,“这样也给了我点时间,我打算今晚上再审那俩人。”
“怎么要晚上审?”
“昨晚上做法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越到深夜,人的感情就越脆弱,说实话的可能性就越大。”
袁宇琢磨着这话,“好像有理。”
“我以前还觉得刑部审案时候常常成宿成宿的不让人睡觉只是为了折磨人,原来是想要那种精神恍惚之间突来的脆弱。”
林与闻啧啧两声,“老祖宗的东西还是有用。”
“那来俊臣还请君入瓮呢,更能让人说实话。”
“那怎么一样!”
林与闻看陈嵩走进来,“对了,你让黑子去那个屋子外面监视着,这两个人说什么都要给我记下来。”
“好大人,”陈嵩想了想又转回头,“可是大人,黑子也不会写字啊,怎么记。”
“有道理,那你就陪着他一起吧。”
陈嵩张了张嘴,“大人,我一早就随您去高家,到现在连口热乎饭都没吃到呢。”
“那你就去教黑子和你手下的人写字呗,”林与闻回答的理所应当,“不然以后这个事都得你干。”
“现学也来不及啊!”
林与闻一耸肩膀,眼睛眨啊眨的,意思说谁要你以前不安排的。
“你别戏弄陈捕头了,”袁宇拍一下林与闻,“陈捕头,他刚一过来就吩咐膳夫给你们刚刚那几个弟兄送饭过去了,你也不用急,吃完再去忙也行。”
“大人!”
林与闻露出一排牙齿,“不把手底下人带好,就只会累你自己,本官说了多少次你要教他们识字,谁叫你不听的。”
“听听听,这次一定听。”陈嵩傻呵呵地笑着跑走了。
袁宇对林与闻摇头,“你对手下人不要有那么大的玩心,在这江都衙门还好,这要是京城,定要让人捉到把柄。”
“就是因为是江都衙门啊,”林与闻鼓起嘴,“我觉得要是一辈子在这里当个县令也挺好。”
“可是我二哥也交代你了吧。”
林与闻的表情僵了下,但他立刻使劲皱了下五官,“再说吧,再说吧,现在还不着急。”
袁宇看着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128
好一个月黑风高夜。
林与闻真觉得这老天都在助自己,但是他还没有戏瘾大到要真的扮一次鬼,他只是从验尸房的后门摸进去,就坐在放高诚尸体的石桌后面。
袁宇本想陪他一起,但只是听林与闻说了句验尸时候常会有尸体突然动弹的情况,他就已经浑身写满了拒绝。
“都这样了,你又何必非常逞强呢?”林与闻看他十分可笑。
“别不识好歹!”袁宇气得五官乱飞,“要不是想多陪你查几个案子,我才不天天往你这阴森地方跑呢。”
“不是,军营和我这县衙到底哪个阴森,哪个死得人多啊!”
袁宇才不跟他斗嘴皮子,甩了甩手就离开了。
为了不让高氏兄弟发现自己,林与闻趁着陈嵩给他们送饭的时候才爬进去。
他以为自己很熟悉这地方的地形,但是矮着身子走了一会好像也没摸到石桌,这屋里就高山、高石被绑着的那处放了盏灯,林与闻摸着黑抬起手终于碰到了个硬物,他刚放下心,突然一个棍子似的东西猛击了一下他的天灵盖……
不该跟袁宇嘴欠的。
林与闻满脑子里就这个想法。
“什么声音?”高石和高山的脚被绳索绑在石桌对面的柱子上,他们两个的活动范围有限,再加上俩人喊了一下午的冤也累了,都瘫坐在地上。
高石看高山,“爹的尸体是不是动了?”
“你别吓唬人!”高山瞪一眼高石,“我可没力气跟你再弄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
高石瘪了下嘴,“你这人怎么这样记仇?”
“你假扮我娘亲的鬼魂,我还不能记仇了?”
“我那是!”高石发现自己确实没理,叹口气,“我以为你这么笃定爹把遗产留给你,是因为娘亲给你留下什么把柄呢,自然想毁掉。”
高山没好气地看他,“你脑袋里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啊。”
“你管我做什么,既然没有你就直说,我们分家,我少分些都没关系的。”
“不行,不能分家。”
高石直翻白眼,“还是娘亲说的要咱们家妻离子散,你就当完成她遗愿不行啊?”
“遗愿是这么完成的吗!”高山使劲推了下高石,“你怎么一点不盼这个家好啊!”
“最不盼这个家好难道不是你吗,你怎么敢杀爹的!”
“胡说什么啊!”高山伸着腿给了他哥一脚。
高石努努嘴,“昨晚那个林县令不就是这个意思,他等你自己招供呢。”
“那既然你也觉得我是凶手,你干嘛早上不直接跟族老说清楚,把我交出去,你也少挨这些打。”
“咱们家自己的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是要把咱们两个打成弑父的凶手,”高石冷笑了一下,“就怕别人看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