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材料的手顿了下,删的干干净净,倒是她一贯的风格。
“没有也没关系,按照你的讲述,你们的聊天记录应该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语。”
“确实是没有。”
在删掉他微信之前,她还维持着体面,还没有到一言不合就骂他的程度。
离婚的事情也都是电话或者当面谈的。
“还需要什么别的证据吗?”
“你手上还有什么?只要是你觉得可以证明感情破裂的证据都可以给我。”
他举了例子,“比如你们多次争吵被邻居听到了,可以找他们做证人,又比如发生肢体冲突的报警回执,还或者因为感情问题找到街道办协调过的记录类似于这种。”
“没有。”她想了想,“我们确实因为离婚的事情争吵过,但在分居之前,我住在谢言修买的庄园里,周围没有邻居。”
“我们分居之后,谢言修也很忙满世界地出差,每次见面都在外面。”
她回忆起来,有些疲累,“每次他都以商谈离婚约我出去,但是一到关键问题就回避不谈,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确实不好意思跟他吵架。”
“至于肢体冲突还有街道办协调,除了上次你报警那个,就没有其他的了。”
他了然,“那如果是这样,证据暂时就是这些,其他的视庭审情况,再看还需不需要补充。”
“好。”她问,“还有什么是需要我配合的吗?”
“确实有。”
季辞将整理好的材料放在陈程给的证据后面,又删掉了最后一项。
放下证据,关上电脑屏幕。
面向着她,“对于离婚理由,给到法院的,不能是你之前在案件问询里说的,就是不想过了。”
“这种理由对于法院来说,只会认为你过于情绪化,离婚并不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那我应该怎么说?”她问。
“我不是要教你怎么说,而是要在你们破裂的婚姻里,如找到合理的离婚理由。”他说,“根据案件问询和调解情况,我总结了以下几个。”
“第一,他干扰你的工作,否认你的个人价值;第二,违背妇女意愿对你有过界的肢体接触;第三,经济上分离,没有正常家庭的相互扶持。”
他问着她,“你觉得呢?”
若她跟谢言修是真夫妻,她觉得每一条都会是离婚的理由。
全在雷点蹦迪。
“你倒是替我找了三个好理由。”她想起最开始的说辞,“我当时跟你说不想过了,你为什么没有问过我原因?”
不想过了是结果。
不想过了的原因,季辞从一开始就没问过。
“你如果想告诉我,案件问询那天就说了。”他答,“所以,如果你不想说,我便不会硬要问你。”
她的眼眸垂了下去,“谢谢你的理解。”
“从道理上,我希望当事人对律师不要有隐瞒。”他回,“但从情理上,我只需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
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带着郑重的神色询问她。
“你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都坚决要离婚?不会中途反悔,也不会中途放弃?”
“对。”她的眼眸抬了起来,是他许久未见过的坚定,“我一定会离婚。”
她想要自由,想过自己的人生。
她和谢言修都得到了一开始想要的。
因而。
这场荒唐的、各取所需的、虚情假意的婚姻,本就应该终结。
——
接下来一段时间。
之前投的简历前前后后都有了回复,但鉴于温浅已经定下了未来的职业道路,便都一一回绝了。
官司上的事情,有律师跟进处理,按照季辞所说,现阶段只需要等待开庭。
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她内心也慢慢归于平静。
正赶上云市下半年的展会多了起来,几乎排着队赶着趟。
在开启独立策展师职业生涯之前,她打算逛逛不同类型的展览。
从前她做的最多的是时尚类的展览,接着就是各种艺术品或者艺术主题的。
都是公司给到她的工作安排,也都有统一的标准和要求,每次呈现出的效果也都大差不大。
所以,她也想看看不同行业的展会是怎样的。
10月中的时候,看展计划到了云市大学的自然博物馆。
这是学校内部的博物馆,但是对外开放。
科普性质的展览,在之前的工作中,她还没接触过。
云大在云市的北面三环外,周末时候小朋友很多,所以她选择了周中。
她是吃过午饭才去的,到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下了地铁,走了几百米就到了云大的南校门。
博物馆在学校内部,她从南校门走进去,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门口。
今日出了太阳,又正是光线刺眼的时间。
她将手搭在眼睛上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博物馆的外部。
展馆分了左右两边,是两个灰色的不规则几何形状,大约都有五层楼高。
夹在中间的是博物馆大门,大门上方是一整面的深蓝色玻璃。
她放下手,扫码买票走了进去。
过了安检就到了大厅的位置,这里挑空极高,直接到了最顶上。
能够直接看到整个展馆有四层。
深蓝色的玻璃隔绝了阳光,尽管开了灯,内部的光线依旧不是很亮。
这种设计带给人隐秘之感,也不自觉让人安静下来。
一楼有许多商店,大都是卖文创产品的,因而她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和三楼才是展馆的正题部分,包含了各类植物、岩石以及动物。
顺着扶梯往上,二楼的场景逐渐出现在她眼前,伴随着场景出现的,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站在扶梯的终点不远处,低着头靠在二楼过道边的围栏上。
随着她的身影被扶梯带近,他似是有所感应般转过头来,看到她的时候,原本有些沉闷的面容换上了笑意。
他在这里等她。
选择 是他明白得太晚
等着温浅的人是谢言修。
她被扶梯带着离他越来越近, 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探究,而他也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
谢言修停在扶梯尽头两步远的距离,而她也正好到了二楼。
二楼的人比起一楼多了不少。
封闭的场馆放大了人们活动的声音, 窸窸窣窣杂糅在一起倒显得有些吵嚷。
为了不挡住扶梯出口,温浅两走到旁边, 与他面对面站着。
两人中间隔了大概两米, 这并不是认识的人之间的社交距离。
他朝她走一步, 她便往后退一步。
谢言修停住了脚步, 看到温浅眼中的戒备,令他心下蓦地一颤。
大概明白了她排斥的原因。
“我今天没有喝酒, 头脑也很清醒, 这里是公共场合,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他刻意放柔了声音, “所以, 你不用怕我。”
温浅眼里的戒备少了两分, 问着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出来逛逛,正巧遇到了你。”他维持着面上的笑意,“不介意的话, 一起逛逛?”
碰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