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和夏晴去的时候,绣房里的管事和绣娘正在说着于霜儿的事儿。
“听说三老爷看上一个清倌,还要把她赎回来呢,我看咱们马上就多一个主子咯。”管事啧啧的说。
绣娘缝着一个荷包,除开领着府里发的月例,她们也会绣些东西托管事放到外面去卖。
“可不是听老太太把她赶出去,还发了好大一通火吗?我看她是进不来的。”
另一个绣娘也加入话题:“就是,那清倌女子,怎么能入府呢?咱们老太太最在意名声了。”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春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笑什么呢?”
管事吓了一跳,起的太急,桌上的茶杯都被她给碰到了,顾不上去扶,慌忙走到春月身边:“姑娘怎么来了?是您有衣服要修补吗?”
绣房看着是为府中主人所建,但他们又不干活,把衣服划破的次数一年也屈指可数,反倒是下人们经常把衣服搞破。
这时候下人们就会拿点钱,让绣娘给他们缝缝补补。
像春月这种大丫鬟,绣房自是不会收钱。
春月斜眼看着她:“哪能每次来都是我们这些下人的事儿?我们是府里的下人,领着月钱,就要好好为主人家做事,你说是不是?”
听着春月意有所指的话,绣房管事白了脸,讪笑着说:“是,春月姑娘说的是。”
春月往里走去:“我来给夫人挑几个绣花的花样儿。”
绣娘也不敢再坐着,纷纷站起身。
管事忙引着她走到木架子旁:“绣房的花样儿都在这儿了?夫人要什么样儿的?有‘松鹤延年’‘荷塘月色’‘竹报平安’‘福寿双全’”
管事一连说了三十多种,说的口干舌燥。
春月一一看过,都不太满意:“有没有简单点的?”
管事弯下身子,从木架子底下翻出几种花样儿:“这些简单,‘云纹’‘回纹’‘方胜纹’。”
她又蹲下身,从木架子倒数第二层捡了几种花样:“还有稍难一点的,就‘梅兰竹菊’。”
春月看了一眼,稍难一点的花样上就一朵梅花、一朵兰花她露出笑容:“行,就这些吧。”
管事殷勤的问道:“夫人要不要线?绣房的线可多了。”
春月拿了花样儿,交给夏晴。
“不用了,夫人那儿也有。”
管事又道:“春月姑娘再喝杯茶走吧。”
春月有些不耐烦,冷了脸:“夫人还在等我呢,下次吧。”
管事笑容依旧,一张老脸笑的皱纹堆在一起,又亲自送了春月出了绣房,才直起腰来,往地上唾了一口。
董玉婷在阳光下摸着春月送来的花样,每一个她都爱不释手,摸来摸去,最后选了方胜纹样的花样,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她决定从最简单的绣起。
李念瑶来请安的时候,就见自己母亲正专心致志的在一面素净的布上绣方胜纹样。
“你来了,快坐。”
秋荷和春月连忙让开,给她端来糕点,倒上热茶。
“母亲怎么开始绣花了。”自从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她与母亲的关系突飞猛进,每天会一起在府邸散步,沿着抄手游廊走一圈,还会坐下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以前都是直接问她身边的冯妈妈。
阳光斜斜的照进抱厦,她身上愈发暖和。
董玉婷一边绣着,一边说:“无聊,想找点事做。”
如果是以前事事操心的原主,绝对没有这个空闲,不过她现在七天让管事们汇报一次,就有了很多空闲时间。
李念瑶道:“母亲之前太过操劳才会病倒,现在能闲下来绣绣花倒也好。”
董玉婷赞同道:“是啊,除了绣花,也要多运动,这样身体才能好,你瞧睿儿,每天上蹿下跳的,身体多强壮。你可别整日待在屋里,在院子里多走走。”
冯妈妈,也就是曾经原主身边的春月,她笑着说道:“小姐想和夫人一起散步哩。”
李念瑶嫩白的脸上染上一抹薄红,眼中饱含着期待和忐忑之意。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董玉婷不由得心一软。
熊孩子她不喜欢,但乖孩子她喜欢。
“行啊,等我绣一会儿,咱们就去走走。”
李念瑶浅浅一笑,脸颊上的酒窝甜的人心头暖。
“母亲,这方胜花样朱红、赭石、胭脂红颜色的线绣的,你怎么选了湖蓝和玉白色的线?”
董玉婷兴致勃勃的回道:“干什么一定要选一样的?都用红色的线,像血似的,我觉得不好看。没准儿等我绣完,比这花样更好看。”
李念瑶倒是没想过这个,她的生活里处处充满了规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有人教导,她严格的按照着学就好了,可听了母亲这话,她又觉得母亲说的是对的,便也拿起一旁的筐挑线:“那女儿也绣几个花样吧。”
不像原主不擅女红,李念瑶能静下心,沉住气,完全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女红比董玉婷要好很多。
母女俩坐在一块儿绣着花,钱坤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李念瑶心里微沉,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注视着擦着汗的钱坤。
董玉婷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还没到七天一次的汇报时间,外院的人没事儿也不能常来内院,钱坤来吟风院,就是为了别的事儿了。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钱坤这样慌张的进来,是告诉老太太外面来了清倌,那这次呢?
“怎么了?”董玉婷问道。
钱坤看了看李念瑶,咽了口唾沫,缓缓说道:“于霜儿死了。”
李念瑶和秋荷春月皆是一惊。
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董玉婷接受过亲人的死别,像她妈妈就是在家突发脑梗,昏倒后就再也没醒来。原本以为以后就要跟她爸相依为命,谁知没过多久,他就娶了新老婆,还带着一个四岁的男孩儿。
原来他早就出轨了。
她妈妈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家,但这并不是她爸出轨的理由。
或许是家庭的缘故,也或许是遗传到了她爸的基因,她骨子里其实透着薄情。
董玉婷眉心微蹙:“你给老太太说了吗?”
钱坤道:“还没说,小的在外面听说了这件事就立马赶来给您说了。”
董玉婷食指一下一下敲着从屋内搬出来的小木桌,这是她思考时的一个习惯。
李念瑶放轻了呼吸,静静的坐着。
“你跟我去兰竹院,瑶儿先自己玩一会儿吧。”
李念瑶站起身:“知道了,母亲。”
董玉婷和钱坤秋荷来到兰竹院,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却见她不是很惊讶的样子。董玉婷心里便了然,老太太在外头也有自己的人,恐怕比她还早知道这件事。
王妈妈抢在元香前面给董玉婷倒了茶,这让她有点诧异,王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对她虽恭敬,但给她倒茶这种事她从来不会去做。
“老太太,您看夫人多有心,一得知这件事,就立马来了。”王妈妈道,“夫人来的真是及时,老太太正发愁这件事呢。”
董玉婷看向平静的老太太,没看出她在发愁。
“老太太愁什么?这又不是我们做的?”董玉婷的眼神紧盯着老太太的神情,任何的不对她能捕捉到眼里。
她自是不会做这件事,但不敢保证老太太不会做。
好在,老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