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其所好,于是费玉明侃侃而谈,从古到今、由时局到战局,无不发表一通意见,只听得在座的人昏然欲睡。
静漪与吴天夫人邻座,她心中不耐烦还能忍住,吴夫人却是个爽直的女人,听着费玉明连篇累牍的发言,干脆转脸对静漪低声道:“要是七少也这么多话……”
静漪听她开了头,便笑着伸手按住她的手臂。
吴夫人看了静漪明艳动人的笑脸,有心同她开开玩笑,手指绕了一周,低声笑道:“那爱慕他的人可要大大减少了!”
静漪握住她的手,但笑不语。
吴夫人常同她说笑的,爱讲陶司令俘获了这里女人们的心、陶太太俘获了这里男人们的心、贤伉俪一同俘获了全部的心……静漪听了就总是笑。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有人通报“陶司令到”!
第301章 百转千回的路 (二十三)
宴会大厅里霎时间安静下来,仿佛在座的各位都被这一声通报吓愣了,没有人及时地作出反应,就连正在发表演说的费玉明也顿住了,望着宴会大厅门口的方向——紧接着又一声“陶司令到”,比先前更加的响亮。
这一回,人们终于像被惊雷震醒了。
静漪座位正对着门口。大门一开,戎装的陶骧果然出现在那里。今晚吴府灯火辉煌,里外的灯都亮极了,陶骧挺拔英武的身姿,在明亮的灯火中,神兵天降一般,焕发着夺目的光彩。而宴会大厅里的人,此时像是被点燃了的爆竹,不知由谁先开始,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吴天第一个起身离席,一路疾走来到陶骧面前。他没有同陶骧握手,二话没说上前同陶骧拥抱。
陶骧见他是动了感情的样子,不禁也有些动容,但他比吴天更能控制情绪。他看了眼仍在主位上坐着的费玉明,示意吴天。吴天会意,忙携了他的手,一边走,一边问道:“司令这会儿回来,可是迪化已经……”
他眼中闪着光,紧盯着陶骧。
陶骧点头,从容一笑,道:“迪化已于三日前收复。叛军首领已被击毙。”
片刻的沉寂之后,宴会厅内的客人们纷纷起立,向陶骧表示敬意。
吴天不由得振臂,虽没有呼喊出声,但仍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高声道:“好!好好好!司令果然名不虚传,神勇无敌……诸位,诸位!”
吴天站到席上,面对众位宾客,转脸对满面笑容的费玉明点点头,道:“陶司令,特使阁下,诸位来宾,请端起您的酒杯来,让我们为陶司令的凯旋干杯!陶司令,请!”
早有人给陶骧端了酒来。托盘里是大碗的烈酒。吴天端起一碗来,敬给陶骧。陶骧也不客气,接过酒碗来,对在座的各位道:“多谢各位!”
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亮了碗底。一连三碗烈酒,他面不改色。
费玉明笑道:“陶司令海量。费某借吴主席美酒,敬陶司令一杯。”
他拿了酒杯过来,向陶骧敬酒。
陶骧接了,也微笑道:“费先生不远千里替索长官前来慰问,陶骧代表西北军全体将士谢过索长官。费先生辛苦。迪化既已收复,秩序正在恢复当中,费先生若愿意,陶骧愿同费先生一道,自此向西,一观战果。不知费先生意下如何?”
“费某正有此意。迪化收复,新疆平定,此处民众重获安宁,是陶司令大功一件!费某亲历,也乃三生有幸之事。故此在兰州得到消息,便赶来,提早为陶司令庆功。”费玉明笑着对陶骧拱手,两人各自干了杯。费玉明却接着说:“只是费某来西北目的是替长官慰问西北军将士,此目的既已达成,也该早日回南京向长官复命。陶司令与麾下将士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十分辛劳,自不待言,费某会向长官如实报告,请长官予以嘉奖。”
“此次奉命进疆,历时两月有余。费先生自抵西北,陶骧始终未有机会尽地主之谊,还请见谅。平叛之事,望费先生向索长官将所见所闻据实上报。”陶骧说着,向一旁立着的侍者手中拿起酒壶来,斟了酒,“陶骧敬费先生一杯。”
费玉明见他如此客气,笑着将酒喝了。陶骧请他坐了,转身看到始终在自己身旁站着笑嘻嘻的吴天,也敬了吴天酒,道:“自陶骧抵达此地以来,沛文兄对陶骧是鼎力协助,提供诸多方便。此间种种,陶骧铭记在心。”
“司令这是说哪里话来?还不是应该的么?”吴天笑容满面,满饮了杯中之酒,携着陶骧的手,走到桌边,“别说是平叛这等大事,日后司令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沛文,你就别啰嗦了吧?七少自打进了门儿,你就没停了讲这讲那,只让七少左一杯右一杯地喝酒,七少和少奶奶都没捞着说句话呢。”吴夫人及时打断了丈夫,高声笑道。
静漪坐在她身边,微微仰头望着面前的陶骧。
陶骧看了她,目光中有笑意。他向吴天与费玉明一点头,走过来,在静漪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静漪看着他,微微笑着,将自己那杯茶递给他,低声说:“才来就喝了那么多酒……快吃一点东西垫垫,等下有的喝呢。你要吃什么?”
陶骧看她碟子里有几块点心,拿了她的毛巾擦擦手,直接将点心拿起来吃了下去。静漪笑笑,心知他一定是饿了,不然以他的挑嘴,怎么肯就这么吃。这么想着,又觉得心酸,看他肩头有一点浮灰,拿手帕轻轻拂了去。
陶骧侧了下脸,待要说什么,见吴夫人同几位夫人端着酒杯过来了,忙微笑着起身。
吴夫人虽说批评丈夫一味让陶骧喝酒,自己纠集了一众夫人过来给陶骧敬酒时,却也毫不客气。
静漪要起身,吴夫人按下她,笑着说陶太太且只管坐,不用同我们客气的,看了陶骧,笑道:“庆功不庆功的话,我们也不懂,也不说那些个场面话。七少倒是得好好儿地喝了我们的酒——七少人不在城中,留了娇滴滴的美夫人独个儿在这儿,多亏了我们,替七少哄好了太太,七少才心无旁骛,得胜而归。七少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
吴夫人说着,众位夫人也附和。陶骧转脸看看静漪。静漪微笑着,并不开口。于是他很干脆地,一一将夫人们敬的酒都喝了。
陶骧人物本来就漂亮,此时亲切和气又有风度,一众夫人们借着敬酒同他交谈,自然是喜笑颜开。她们同静漪又是熟悉的,见她坐在一旁,也只管拿她和陶骧取笑,一时间这里便其乐融融。
晚宴之后还有舞会,陶骧却没有久留,借口还有事,便向吴天夫妇和费玉明告辞,携静漪一道离开吴府。
吴天夫妇直将他们送至大门外,待陶骧和静漪上车离去,才回去应酬其他宾客。
吴夫人笑着说:“七少两口子,真是琴瑟和谐。让人瞧着心里就舒坦。”
吴天也笑,道:“自古美人配英雄,不过如此。七少这次,两千骑兵大败迪化九万叛军,当真是奇迹……难怪当初叛乱一起,索长官一听王大胡子兵败而逃,接着就下令让七少进疆。现如今能坐镇西北,牵制各方的,除七少外,不做第二人想啊。”
“王大胡子还躲在四川,这下看他要如何。”吴夫人说。
“他再如何,也没那么容易回来了。七少精明,自己撤出迪化,留回回部下马仲成带兵驻扎城外,不是控制,也是控制。”
“七少打仗厉害,做事也清楚。那时青海平叛,他事后的作为,也很得民心。如今手腕越发圆熟……”吴夫人说着话,竟笑起来,回头望了望,陶骧夫妇乘坐的车子早已不见踪影。“看到七少奶奶没?她今晚才放下心来似的。这些日子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