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陈大夫兴奋地大叫起来。老头子手舞足蹈,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竟过来抱着陶骧的肩膀摇晃着,“七爷了不起啊!真了不起!”
静漪在一旁看着他们,悄悄地擦了下眼角。
马舍里一派欢呼。
陶骧仰头,大叫一声,说:“拿酒来!”
静漪看着玛丽温柔地舔着小马驹,也笑出来,要起身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僵了。
陶骧一伸手将她拉起来。
静漪站不稳,不由自主地倒向陶骧。她迅速地抓住栅栏,扶稳。
幸好此时大家都忙着,还有找酒的找酒,拿碗的拿碗,没人留意他们俩。
陶骧若无其事地接过陈大夫递给他的酒碗,顺手就给了静漪。静漪犹豫一下还是接了。刚刚的惊险万分和绝处逢生,实在是非一碗烈酒不能压住心头的激动。她忽然间很能理解为什么男人们在战场上都不忘来一壶酒。在没有语言可以表达的时候,酒可以……七八只粗瓷碗碰在一处,除了静漪,其他人都豪爽地干了。
陶骧单手拎着酒坛,将陈大夫的酒碗斟满,说:“陈伯,辛苦。”酒坛在周遭的碗中倒了一圈,“都辛苦了。大年三十儿,新生命降临,这也是个绝好兆头。来,干了这一碗,都回去歇着。回头来我这,额外有份儿赏钱。”
“七爷有句话就好,不在赏钱的。”陈大夫笑道。
“要给。”陶骧豪爽地将酒喝了,瓷碗放下。瞥一眼静漪仍端着她那只碗不动,伸手拿过来,把剩下的酒替她喝了,说:“陈伯,我们得先走,前头还守岁呢。”
“送七爷七少奶奶。”陈伯说。
静漪披上大衣。
走到一间马舍门前,陶骧站住,指了指这密封着的铁门,挥了下手,仿佛把这马厩都点了一遍,说:“今天你也辛苦了。回头你自己来挑一匹合心意的马吧。”
静漪说:“这算赏我?算了……我不太会骑马,也不喜欢。”
陶骧看看她,眯了眼。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白狮。”静漪回答。
陶骧转身就走。
静漪分明听他鼻子里出了点气的……
出了马厩,她把大衣递给他,他也不穿。
“陶……”她张口叫他,忽然看到马厩门口有两个人影掠过,前头那个是尔宜,急着对她摆手,她知道尔宜的用意,不言声地去追陶骧。
陶骧出来被冷风一煞,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静漪拉了他一下,他这才看了她,接过大衣来穿上,
时间已近午夜,此时却有种极致的安宁似的。
他慢慢地系着大衣扣子。
回去的路他没照来时走,带着静漪绕了远路,越走,四周越见静谧。 偶尔有提灯的下人经过,不是巡夜的,便是办差的。
静漪看陶骧倒还好,虽然刚刚只是草草擦了把脸,总是不失形状的;可是她经过这一番折腾,总觉得凌乱不堪。有心说这就回去洗澡,又怕耽误了前头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陶骧距离她两三步远,并且始终是这么个距离。
她踩着地上的六角石块,一步一块青石,渐渐地跟着他走得远了……走了好久,再抬头时发现他们俩在一处花园中。她看看,白天来过的,是正堂后院的花园子。走过去就回到正堂了。
她松了口气,忽然听见有人在争执。她脚步停下来,几乎同时,陶骧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隔着花木一望——那是陶驷和雅媚。
此处不止是花木茂密,还有石竹石笋掩着,正在争执的两人应该是看不到他们的……静漪在暗影中看看陶骧,陶骧不动。
“……别跟着我来!”雅媚原本清亮的嗓音有些沙哑,看上去,脚步也有点凌乱。
静漪往一旁闪避,同时深吸了口气。
“我不跟着你,倒跟着谁去?”陶驷问。压低着声音,是百般俯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