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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精修版) 第29节(2 / 3)

名,至少是在学期时,她要住在上海与四太太分庭抗礼的,于是之鸾之凤就搬去跟三太太同住了——那里就剩下她一个。她本想父亲可能会另作安排,私底下也有些担心会让她去跟三太太或四太太住。但是没有,父亲让她一个人继续住在那里。嫡母来沪十和父亲说过,她一个小女孩住这么大的地方也太过清净了些;父亲说就这样吧,让她自个儿在这儿好好儿念书——当初哭着闹着要出来念书,还不好好儿念么?又不是养不起几个闲人伺候她。那之后,别墅里就又多了几个下人。

父亲会不时来她的住处逗留,有时候是和人打牌,有时候是和人吃饭,更多的时候来了就只是独处。他做这些的时候甚至都不怎么理会她,就好像她并不存在一样。她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父亲在众多的儿女当中独独对她的教育采取了很特别的方式。甚至和看管她甚严的母亲反着来。母亲不想让她迈出家门一步,他就偏偏要同意她离家千里来念书。而他虽然并不显出很重视她的样子来,却愿意把她带在身边。

那别墅有个很大的花园,她偶尔会提供给东宁他们排练。找了个机会事先禀明父亲,他没有反对。起先戴孟元只来过几次。东宁说戴学长活动太多了。她隐约知道戴孟元在忙些什么。在很多人眼里,尤其是圣约翰的学生眼里,戴孟元是不安分的,更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可她只觉得他很有热情。在专注地做着什么事情的时候,有热情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他偶尔来参加活动时,会跟她聊几句,多是学业上的关心。就像个会照顾她的兄长。

跟他在一起,她会觉得安心。

直到有一次,剧社正在花园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了警察,说是附近一户人家新近遭了贼。贼人没跑出这一区,他们就在挨家挨户调查搜捕。警察来到花园里想要逐人盘问,她镇定地应付那领头的。不知道是她应对得当,还是她看似轻描淡写地搬出别墅主人她父亲的名号来起了点作用,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

她不是没看出戴孟元的紧张,就是那一刻她想要保护他。

那天孟元走的时候,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手,悄声跟她说谢谢。

她关上大门心跳如雷。

父亲的汽车都停在大门口了、听差都在禀报说老爷来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秋薇赶紧拉着她回房去,做出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样子出来问候父亲。

父亲那天晚上还是听管家说了警察来过家里的事。在吃晚饭的时候就同她讲,以后要小心和什么人来往。

她心里慌张得很。还好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心情很好似的,问了她一些功课上的事,说让人给她带了些玩意儿,已经送到房间里去了。

她回房看到那些东西,花花绿绿的从吃的到穿的什么都有。她想大概和以前一样,父亲对每个女儿都是宠爱的,她得到的不过是和之鸾她们相同的礼物而已。心里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只觉得其实她盼望的,也不过是父亲问问她的功课……就算这些在那一天也好像并没有以往那么得到她的格外重视,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哪里有了更多的盼望。

而《罗密欧与朱丽叶》公演她顶替上场,也就是他们俩正式交往的开始。

那是学校剧团的传统保留剧目,每一学年的新生都要演一次。出演朱丽叶的东宁第二日便害了感冒,完全发不了声,因为平时都是她陪着东宁练习台词,她竟也能把词背了个七七八八,剧团的导演老师让她临时顶上。

上台去她倒是不怯场,只是到了中途,扮罗密欧的男同学错了一句台词,她便接不下去了,两人呆站在台上有好几分钟,惹得下面的人不明所以险些要喝倒彩——圣约翰素有喝倒彩的传统——罗密欧跺脚,显然被她突然的忘词也弄懵了。她就听到下面有人大声的念了一句:“good pilgri,you do wrong your hand too uch,which annerly devotion shows this……”(信徒,莫把你的手侮辱,这样才是最虔诚的礼敬……)

她如梦方醒,立刻接上来下句“for sats have hands that pilgris’ hands do touch, and pal to pal is holy palrs’ kiss”(神明的手本许信徒接触,掌心的密和远胜如亲吻。)译文引自译林出版社朱生豪先生译本《莎士比亚全集》(第五册 )p112。

对戏的罗密欧已经满头大汗,面上的妆都糊了。

好不容易混下来的……在后台老师夸她在场上应对得当,她没听完那夸奖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要是她没听错的话,提词的人正是戴孟元。

她跑到剧场门前,就看到戴孟元站在树下。身边虽有旁人,夜色也暗,却仍然是那么的出众而又惹眼,她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看到她,微笑着向她走来。

他说你演得好极了……

“……他对我很好。总鼓励我好好读书。我信他,他也信我……”静漪低着头。她没有全部的跟母亲交待,孟元偶尔会用她的住处跟一些人开秘密会议她不会说。不但跟母亲她跟别人也不会说。

纨帔看着女儿。

她太了解静漪的性情。静漪并没有跟她完全说实话。

“静漪。”宛帔的眼睛有些空洞,这半天的经历简直伤筋动骨。

静漪抬了头,天色暗下来,母亲没有吩咐掌灯,也就没有人敢来开电灯,甚至没人点上煤油灯。

“娘。”她伸手去握母亲的手,冰凉。她忍不住有些怕,问:“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宛帔抽了手,说:“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娘……”

“我现在很累。”宛帔推倒了身后叠放的靠枕,侧身向里。

静漪呆坐在母亲身边,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待起身离开,又实在不放心。

翠喜悄悄端来了一盏琉璃灯,放在塌桌上,无声地指了指外面,静漪便说:“娘,您先歇一会儿……”

宛帔叹了口气,说:“等下上房来传饭,就说我不舒服先睡下了,让你守着我。这几天,你哪儿也不准去。”

静漪心里一惊。

翠喜看她的样子,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来让宛帔动怒,急忙的推着静漪往外走。出了房门再远些,翠喜几乎没哭出来,说:“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太太今天伤心成这样,就先依着她吧。太太这一个多月在西山,就常犯心气痛的毛病。她不乐意我们跟你说这个,怕你日后离了家免不了的担心呢。太太都这样了,小姐,千万忍耐几日。”

静漪转头看母亲房里映在窗上的灯影,翠喜又高又壮的,身量力气比个男仆都不差,说起话来却是慢声细语,语调颇有些母亲平日的神韵。静漪难过地说:“如今我成了那个最不懂事的了。”

翠喜一听,松了手说:“小姐,翠喜嘴笨,不会说话,并不是埋怨小姐。”

“我懂的。”静漪说着就走,“等会儿我再过来,先去看看秋薇。”她还惦记着秋薇。

刚要走,就听见屋子里电话铃在响。

翠喜忙跑回屋里去接电话,宛帔听到,问是谁打来的,翠喜说是表小姐打来找小姐的,宛帔便说让静漪来接电话吧。

静漪被叫回来,听说是无垢找她,接起来听时,却不是无垢,而是赵宗卿。

“三表姐。”她对自己的镇定有些吃惊。

赵宗卿在那边说:“静漪,这几天不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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