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老太太维护静漪,忍着没有说话。
陶老夫人见她不以为然,只是不好当面反驳自己,便说:“暂且搁着,容她考虑些时日。这是大事,她不会不权衡利弊。逼迫太紧,反倒适得其反。”
陶夫人点头,又说:“母亲,老八的婚事,也得抓紧办了……”
陶老夫人说:“你裁度着办。”
陶夫人便捡紧要的和老太太说,过了一会儿,见老太太似乎是出了神,便停下来,问道:“母亲,是不是夜里没睡好?还是我今儿来提的这桩事让您心烦了?”
陶老夫人摇了摇头,看她,问:“这些年,在我跟前儿,少有人提起过老七的亲娘。老七也从来不问,是不是?”
陶夫人怔住,望了老夫人,好一会儿才答:“是。他从来不问。”
陶老夫人默然半晌,说:“你去吧。老八的婚事大意不得。一辈子就这一回,总要打发的她高兴。”
“她自个儿对这些倒不十分上心。”陶夫人微笑着说。
“新郎遂了心愿,余下的,自然就不怎么在意了。”陶老夫人点头,“盛川如何了?”
“咳嗽的轻些了。只是总不肯歇着。昨日二妹妹和妹夫一同来看他,还劝他多休息。”
“我的意思也是这个。横竖孩子们都能独当一面了。不如就趁着这回卸了那些差事,好好儿将养身子。”陶老夫人说。
陶夫人再坐一会儿,也就去了。
陶老夫人待她走了,仍静坐在原处。
陈妈看她出了神,水烟都熄了,还一动不动,过来替她点上。
陶老夫人看她。陈妈见看出她神色有些不对,忙问:“老太太,要不去歪一会儿?”
“陈妈,我这两日不知怎么的总梦到骧哥儿的亲娘。看又看不分明,可那样貌总觉得就是她,仿佛是有什么事的……凑巧骧哥儿又来。来去匆匆的,也没说什么,只是我心里不安宁……会不会有什么不妥?”陶老夫人慢慢地说着。
陈妈想了想,道:“可能时气不好,老太太您前些日子在道观,太清净了,有些事就想得多些。再者您对七少爷的事儿又上心,难免的。二太太生前是个善人。如今也会在天上保佑七爷的。”
陶老夫人听了,略心安些。
陈妈看她没有别的吩咐,也就默默退下了……
那边静漪走出去,好半晌都没有静下心来。待她回神,已经走到了陶因泽的院门外,定定神进了门,立即听到笑声。原来是尔宜在陪陶因泽说笑话解闷儿呢。看见她来了,尔宜亲亲热热地问她昨晚上睡得好么、给她让地方。
静漪刚刚被陶夫人责备过,神态间多少有些不自然。看出她别扭来,陶因泽问:“这是在哪儿受了气来的?”
静漪忙笑着摇头,说:“花都开了,姑奶奶,我和八妹陪您院子里坐会儿吧?晒晒太阳,赏赏花儿。”
“横竖在这儿都看得到,累累缀缀地倒去院子里做什么?”陶因泽虽知道静漪一定要她去外面,无非是想她多活动活动的缘故。可是她身子不便,总不肯多挪动几步,日常费尽心思跟静漪讨价还价。这会儿只听她哼了一声,指着静漪,问尔宜:“打量我看不出么。老八,说说,你七嫂是不是受了气的模样?”
尔宜正在给陶因泽捏腿,听了这话也看看静漪,笑而不语。
静漪有点着急,脸就红了,说:“没有的事。”
“还没有的事?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出洋,老太太和太太给你脸色看了?”陶因泽直白地说出来。
尔宜微笑道:“姑奶奶您可真是。不是说让您当不知道么?”
“我不瞎又不聋,更加不哑,怎么可能当不知道?”陶因泽脸上干瘪瘪的,说话有点过于用力,看上去很是有些怕人。尔宜倒不怕她,对她做了个鬼脸儿。
静漪听这话,心知姑奶奶也是知道的了。
“怎么着,你是一定要去的么?”陶因泽单刀直入地问。
尔宜也看了静漪。
“姑奶奶,我舍不得这个机会。”静漪坦白地说。
“那你就舍得骧哥儿?”陶因泽毫不犹豫追问。
静漪语塞。
“瞧你这神气儿,老太太和太太怎么能高兴了?且不说你一去几年,骧哥儿准了,家里准不准。这几年,你可是要把骧哥儿交给别人照料?你是真不在意这个的?”陶因泽问完了,倒笑出来。看着静漪,“依我看,你若真的要走。怕是还来得及喝一碗二房奉的茶呢。”
“姑奶奶,瞧您说的,七哥是那样人么?”尔宜说着,让人给陶因泽端了茶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