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证据?”男人紧紧盯着少女的方向,眼里满是怨毒。
“你问我是谁?我只是一个,终结你罪行的人。”江月澄的声音清晰,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接下来的每个字都狠狠砸在男人头顶。
“张至,你这一路,淘汰的人二十有三。其中,有十二人在已经捏碎木牌放弃后,仍被你下手废去修为,断其仙路。”
“你对试炼规则视若无睹,待他人前途如草芥。此为其一。”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却让余下四人大气都不敢喘。
“日落之前,你借打猎之名外出,在途中碰见一对兄妹。因为眼红他们采到了三品灵草,你假意合作,却趁其不备,杀人夺宝。此为其二。”
“你最重的罪——是直到此刻,仍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而不是罪有应得。”
宣读完他的罪行,迷雾也逐渐散去,她出现在众人眼前,手中的盲杖轻抬,直指张至眉心:
“所以,我不是在害你。”
“我是在,替天行道。”
听见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公之于众,张至早已面如死灰,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剩下三人为求自保,纷纷捏碎了自己的木牌。其中一女修扭头看向男人,恨恨道:“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亏我当初那么相信你!”
其中一人直接骂了出来:“真是个衣冠禽兽!”
没想到这话却狠狠刺激了张至的神经,他挥手朝着女修就是狠狠一击:“你也配说我?”
然而自己的攻击竟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了下来,再抬眼,女修已经不在原地,剩下的两人也被一道黑影带走。
面对如此绝境,张至怒极反笑:“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真把自己当成正义使者了。”他啐了一口,站起身,一团灵火悄然现于掌心,须臾间便有滔天之势,随着张至一声怒喝,猛地朝江月澄袭去。
火焰带着阵阵热浪扑来,看得出这是他的全力一击。危险近在眼前,少女却只向后退了半步,抬起手臂横在身侧虚虚挡着,在空中凝结出一道冰盾。
冰火相生相克,此番相遇,孰胜孰负,全看实力高低。
“滋啦”一声,水雾升腾,灵火连连败退,冰盾却不曾变薄。
胜负已分,男人灵力透支,瘫坐在地,脸上写满了不甘:“是我输了,要杀要剐赶快。”
“我不会杀你,”江月澄转身,冰盾消失,“我相信,万剑宗长老应该比我更懂得如何裁决。”
她向前走了几步,停下,将一物抛向张至身后。
男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木牌,他下意识伸手去接,不料木牌早已落到一蒙面少年手里。
“你是谁?”他诧异。
路长川略过张至,径直走向少女。
原来这两个人是一伙的!张至恍然大悟。惊讶,不甘,愤怒等情绪充斥于心,他喘着粗气,颤抖着伸手指着江月澄,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路长川只当他疯了,直到余光瞟见一道银光从张至袖口射出,直奔江月澄命门而去。
不好!他抬刀去挡,可那袖箭速度极快,只一瞬息,就要没入少女后心。
“闪开!”少年疾步向前奔去,用尽力气朝女修吼道。
两人离得并不算远,江月澄却浑然不觉,头也没回,站在原地不动。
路长川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十几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反应迟钝,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受伤,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隐在少年体内的红光似有所感,一股莫名的力量自丹田溢出,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最终化作一根绿藤,从他指尖没入地面,在最后一刻破土而出,缠绕,硬生生将那袖箭拦在半空。
怎么可能?!
见自己最后一招失败,张至目眦欲裂,喉咙里腥甜翻涌,最后呕出一口鲜血。
他挣扎着看向江月澄:“你们究竟是什么?”
然而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胸口就被一道巨大的冰锥贯穿,男人瞪着眼,死不瞑目。
江月澄转身走来,一脚踩断掉在地上的袖箭,脸色微冷。
见少女没事,路长川长舒一口气,下一秒,痛苦和晕眩感如潮水般袭来,要将他吞没。
恍惚间,他看见江月澄伸手扶住自己,双唇一开一合,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好像是,“多谢”?
女修低头,‘看’向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叹了口气,将他背在身后,运功朝山顶飞去。
月色澄澈,树影婆娑,万籁俱寂,只余虫鸣。
山洞外,篝火烧得劈啪作响,火光闪烁,映上少女的脸。
江月澄盘腿坐着,不远处躺着昏迷不醒的路长川。
少年眉头紧锁,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江月澄却不以为意,朝火里丢了几根木柴,感到身边添了几分温暖,这才起身走到路长川身边,附下身去听他的呼吸。
许是洞内温度升了几分,半梦半醒间,路长川热得难受,连周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他眼皮颤动,想要从梦里挣脱出来。然而越是挣扎,意识却越陷越深,如坠泥潭。最后连虚幻和现实都分不太清了。
眼前闪过几道光斑,便陷入一片黑暗,只听见风从耳边吹过,不知卷走几片落叶。
路长川伸出手,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却摸到块粗糙的树皮,继续摸索,才发觉自己面前竟是一棵巨树。
惊叹的同时,少年心里还有几分好奇。他绕着树走,却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可渐渐地,手下触感变得愈发锋利。
与此同时,一股焦糊的味道涌进鼻腔,呛得人不能呼吸。直到指尖传来一阵灼烧感,路长川痛地缩回手,才惊觉自己身处火场之中。
火焰熊熊燃烧,浓烟四起,先前指引自己的风此时竟成了帮凶。他捂住口鼻,想要寻找出口,可是眼前一片漆黑,根本找不到方向。
情急之下,他狠狠摔了一跤,竟跌入一处深坑。
!!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瞬间睁开眼,眼前却是熟悉的黑暗。路长川猛地直起身子,冷汗涔涔,心锤如鼓。
“你还好吗?”江月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见她的声音,少年才确信自己身在现实,攥成拳头的手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可是,为什么自己连她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路长川一抬眼,才发觉两人离得极近,连她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自己刚才起得再猛一点,怕是会直接亲上少女的唇角。
少年不敢再想下去,急忙向后拉开距离,低下头,脸红得几欲滴血。
男羞女默,山洞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路长川脸上的燥热还没褪去,体内的红光又开始作怪。
丹田里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像是凌迟,他痛得蜷缩起来,耳边传来几句陌生的低语。
察觉到身边人突然变化的气息,江月澄凑得更近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试探起他的体温。
“你怎么了?”
奇怪。明明之前她的手还是温热的,为何现在这么冰凉让他忍不住贪恋。
江月澄见他没回应,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便想收回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