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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第2(1 / 2)

温画缇看着话很少,几乎要成隐形人的长岁,突然问出一句:“你觉得,你家郎君会休了我吗?毕竟这五年,我也一直无所出,几个妯娌早在传我生不了孩子。”

长岁像是被她的话吓到,明显愣怔了下,当即就开口。

但因为长岁很少说话,急起来就讲得磕绊,“怎么会,娘子勿要多,多想!二爷是不会离开娘子的。”他想起怒气冲冲离开的二爷,立即招呼来两个小厮,打发他们:“你们去找一下二爷。”

温画缇被长岁逗笑了,突然撑起下巴,目光散散漫漫落向远方。

有夜市,有络绎不绝的人潮,有灯火喧阗。

她眯起眼睛,只觉一切的流光朦胧又虚幻,就像过往光阴斑点,被她淡出记忆。

或许曾经,她也是人潮中的一个。可现在她坐在河边,吹到的只有从浮生河边拂来冷夜的风。

温画缇走神,意识浅浅淡淡中飘浮,朦胧说道:“唉,你就会讲好听的,他遣你在我跟前走动,也就是想让我安心吧?”

“不过他真要休妻也没关系!”温画缇忍着酸涩,强吸口气,“我也不是很在乎啊,门第高又如何,我又不是非他范家不可?合得来便合,合不来一拍两散就是!没有他,奶奶我也有通天大道能走!”

温画缇叨叨着,突然听到身后隐约的笑。

她一回头,长岁立即把嘴抿紧,继续摆出他那张木头疙瘩脸。

温画缇狠狠瞪一眼,叫他不许笑。正要开口辩两句,突然几里远外的喜鹊桥上传来大喊,“死人了!死人了!快报官,有箭客杀人啦!这人被十根箭活活穿心!”

以往碰见死人的事,温画缇身觉晦气,往往是避之不及的。

此刻听到这一大呼,不知怎的,她就像被抽了魂般,冥冥中有根线牵着她往喜鹊桥边走,连长岁和几个小厮试图劝止,都拦不住。

温画缇也不懂为何,一边走,心就是跳得厉害。

直到她真的走到河边,看见了那具被长箭穿心的尸体。

而尸体旁边,有许多叠好,还未展开祈福的纸灯。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围成圈。一个显然懵懵懂懂,不知事的男娃突然挣开爹娘的手,跑去抓那莲花灯。一边数,一边新奇用稚嫩的童音囔囔道:“娘!娘!这里有二十一只兔兔灯!”

温画缇刚赶过来,闻声骤然怔住。

被箭射杀的死者是她丈夫,范桢。

她的丈夫,死了。

被十根长箭穿心,就这样死在上元佳节的夜里。

旧梦

尸身是从河里捞上来的,浑身血淋淋。一根又一根铁箭穿透胸膛,人死得僵直。那双没有闭上的眼,相隔人群,遥遥望着她。看似无魂无神,却又像有未说完的话。

温画缇脑子骤然苍白。

只那么一眼,就昏晕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中是汴京清寒的早春,烟雨濛濛。

遥远光阴的卫府,雨下得正大,却没人给她开门。她抱着一笼蒸糕,就蹲在石狮边等。

等?她为什么要在石狮边上等?

梦中的温画缇突然困惑,又望向怀里的蒸笼想了想——哦,原来她在等卫遥回家。

那时的她很喜欢卫遥,卫遥是她见过生得最好看的郎君,是将门之后。

卫家就在她家隔壁,同在荫花巷里。

卫遥父母早亡,一家忠君为国,叔伯们全都战死沙场。

年少的卫遥无人约束管教,顽劣不堪,与一众狐朋饮酒寻欢,经常气得他家老太君搬出家法,动辄就是狠打几十鞭。可他一身硬骨头,即便血浸衣袍,皮开肉绽也不吭一声。

她喜欢他红衣披带,意气风发。从当年有人欺负她,卫遥挡在身前,以一敌十与人痛打一架后,就深深爱慕上。

那时卫遥回头看她,鬓发微乱,嘴角青肿还有血,声音却狠戾无比:“这是我家妹妹,我的人我罩着,谁也不准打她主意。”

温画缇好像没感受到淋沥的雨水,也不知冷暖,只倔强地蹲候。

其实很清楚,自己等不到什么的。

因为卫遥根本不喜欢她。

卫遥今天是去见他的心上人,而学堂中他愿意对她伸以援手,也仅仅是侠骨仗义,见不得别人恃强凌弱。

他们虽然青梅竹马长大,也仅仅如此,没有诗文中“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说白了,只是对普通邻里罢了。

温画缇被雨水浇得浑身打颤,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她把头埋入双膝,意识混沌时,打在身上的雨点也失去感觉。

是雨停了吗?

但雨声依旧,落在屋檐上、草木上。她以为自己冻太久,把人冻傻了,急忙慌乱地抬头,却看见一把撑在头顶的伞。

伞主人很年轻,身穿褐色长襟,温润清俊的眉目显出几分担忧。“小娘子为何在此淋雨,可有难处?”

后来,这伞的主人成了她的夫君。

“缇娘、缇娘……”

无数个日夜,她的夫君范桢曾在耳畔,抱住她一遍又一遍低喃,缱绻万千。

温画缇猛地从梦中惊醒。

醒来,初阳正大喇喇照进窗户,不再是那个漫天大雨的汴京早春。

她有个习惯,每次睡醒都下意识往枕边摸去,会摸到温热微凹的枕头。今日却没有,冰凉平整的心头一惊。

温画缇像是想起什么,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夫君!范桢你在哪儿?”

她摸不到人,踉跄地下床,却听到房门外断断续续的哭声。

哭声,是谁在哭呢?

他们在哭什么?

温画缇闭起眼眸,辨认出这是自己婆母、姑姐、几个堂伯小叔的哭声。

他们在哭范桢,哭自己。微阳晒进窗户,照出千万飞舞的飞尘。她扶住门扉恍惚的想,她丈夫真的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她措手不及。

不待温画缇推开房门,丫鬟椿岚已经端药进来,看见她就这么站在窗边,吓了一跳,又惊又喜:“娘子,您醒了?”

温画缇刚醒,并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感觉头微疼。

屋子里很静,却衬得隔壁堂屋的咒骂更明显。她聆听着,闭了闭眼问:“他们都在骂我是灾星?说我克死了二郎?”

椿岚放下汤药嗫嚅,“娘子……”

范桢陪她走过整整五年。抛开最后一天的上元夜不谈,这五年里他们琴瑟和鸣,虽偶有小吵,但不过是夫妻意趣罢了。

五年的光阴,连着情意在指间霎然而逝。

她看见桌脚边带血的兔子灯,足足有二十一盏。椿岚见她的目光落在纸灯上,说道:“这些都是长岁带回来,娘子也是昏着回来,睡了一夜。大夫昨晚来瞧过,说娘子是受惊过度。”

温画缇想起穿透范桢心脏的箭矢,足足有十根,多残忍的虐杀。她的额头泛疼,捂住湿润的眼角又问:“官府来查了吗?凶手是谁?”

椿岚摇了摇头。

也是,当街射杀朝廷四品大员可是重罪,是她想简单了,幕后主手又岂会被轻易查出。

范桢这几年为皇帝爪牙,掌禁庭宿卫。风头不小,想杀他的人数都数不来。明知是这样危险,他为何要把她和护卫抛在街头,自己一人走了?

温画缇突然懊悔,他是不是跟她争吵气昏了头,才疏忽至此?倘若那时她不跟他吵……

随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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