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得到这笔钱就好……
“你们进来吧。”容姨侧身让他们一行人进去。
秦想想有点犹豫, 原本他们只是想来看看,拍拍照片,她看着眼前的大门, 突然心生一股不妙的预感, 就怕进屋之后, 越看越心动。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让她心里毛毛的。
尤其是她的咸鱼雷达开始报警,这种感觉, 在过去那些年里, 似乎有重复出现的时候。
“进去看看吧。”黎剑知拍拍老婆的肩膀,他倒是没所谓, 堂而皇之进去看房子,哪怕看看不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且在黎剑知眼里, 还觉得这房子又老又破旧, 居住体验感, 绝对比不上以后的江景大平层。
“……妈妈?”几个孩子眨巴眨巴眼睛,面露好奇。
她们也没见过这么大还这么漂亮的房子。
“好吧,我们进去看看。”秦想想如同一只小猫儿,哪怕明知有危机,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那颗好奇心。
屋子客厅很大, 脚下是深色拼花的实木地板,有些地方漆面已经磨得发白, 沪市旧式的老洋房,客厅都挑的非常高,带给人一种空旷感。
一座雕花壁炉里燃烧着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冬日的严寒, 空气里带着一股松木的清香。
秦想想眼睛盯着那座壁炉,内心啊啊啊大叫,老洋房经常有的壁炉,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见过,她的心跳骤然一停。
糟糕,是心动的声音。
只要十万块钱而已,十万啊!老太太看着都六十岁了,不就是给老太太养老嘛,当她秦想想的祖宗都行啊。
不行——太麻烦了!
可这是雕花壁炉哎!全实木地板!这么高,这么大的客厅!
秦想想脑子里的小资作精之魂和咸鱼之魂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往侧面一看,窗户是落地窗,并且是旧式彩色玻璃,冬日暗淡的光线透过,在地板上投下红、蓝、绿宝石般的美丽光斑。
屋子里的家具是中西合璧的风格,酒红色的丝绒沙发,带着玻璃门的红漆书柜,里面装满了旧式线装书以及旧版外文书。
角落里还放着一台老式的电子管收音机,旁边一张明制小炕几,象牙色的瓷瓶里插着几支腊梅。
一楼的布局主要是客厅,餐厅外加一间偏房和厨房。二楼是主卧室和书房。三楼有三个房间,还有个阳光玻璃花房。
看完了整套房子,秦想想脑海里只剩下:
——这套房子如果是我的会怎么样?
冬天,她要在烧着火暖洋洋的壁炉边睡觉,趴在柔软的沙发上,宛如沙滩上一条晒太阳的咸鱼。
派遣黎团长带着家里几个兵,把花园收拾好,她作为首长,负责视察监督花园的工作。
春天栅栏上都是蜿蜒盛开的蔷薇玫瑰,夏天满墙的常春藤蜿蜒如瀑布垂下,秋天桂花树下飘香。
老旧的唱片机里播放着悠扬的钢琴曲,炉台上的黄铜座钟无声无息地流淌着时间,彩色玻璃透过的一层层光斑跳舞,换上一身漂亮的洋装,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花园的景象。
啊啊啊啊,秦想想,你不能再想了!
“小宝贝们,告诉奶奶,身上衣服谁做的?”
“我妈妈做的。”
“这里面小衣服的图案绣的真好看。”容姨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小女儿黎青澜的里衣袖口。
容姨的目光转而到秦想想的身上,在这一刻,秦想想如芒在背,心想这老太太不会要让她制作衣服吧?
如果是这样,倒还好了,飞燕纺织厂多得是老手艺人。
“容姨,你喜欢这个?我是一家纺织厂厂长,我们厂里的老师傅擅长做衣服,尤其是以前的旧款式。”
“你也擅长做衣服?”容姨目光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她走上前抓住了秦想想的手,她觉得很奇怪,又很惊讶,“你学过缂丝,也学过苏绣?”
秦想想:“大概学过一点点。”
“我学艺不精,我跟师傅学艺天天偷懒,我师傅都拿我没有办法。”
“是吗?”容姨目光炯炯有神,“这针脚——藏针法用到这个地步,针距均匀如尺量,力透布背但不见线迹,女厂长,你给女儿做衣服很下功夫啊,看不出半点偷懒的样子。”
秦想想:“……”
那可是自己的亲闺女。
容姨这时候不再看她,反而转身去里屋拿出了一个樟木盒子,里面是一件半旧的真丝软缎旗袍,衣摆有一处不明显的撕裂。
“既然咱们有缘分,那你帮我补了它。”容姨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一种考核。
秦想想头皮发麻,心想我是来看房子的,可不是来补衣服的,不过——“我把它补好,您就考虑把房子卖给我吗?”
容姨点点头。
秦想想这下精神了,她接过那件旧旗袍,还当这是容姨比较重视的一件私人情感旧物,于是问容姨借来针线,手指翻飞,霎时灵动如穿花蝴蝶,针尖在软缎上不断起起落落,旁边黎剑知和几个孩子都给看呆了。
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旗袍上的破裂处已经被完美缝合,用的是几乎看不见的无缝刺绣方法,甚至还巧妙利用丝线的特性,让修补的地方呈现出淡淡的云纹。
容姨走过来拿起衣服,对着光仔细检查,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看向秦想想时,目光灼热似火,像是发现了传世的瑰宝。
“就是你了,”容姨语气变得有些高昂,“这房子十万卖给你,但我有个条件,你得跟着我学习。你这天赋,浪费了是天大的罪过。我要亲手教你做旗袍,把我的绝活’十八镶滚‘和’归拨古法‘交给你。”
秦想想当场愣在那里,她懵逼了啊!
合着不是要她做衣服,是要她当徒弟学绝活,这些师傅是不是有点子大病,从李师傅,到陆师傅,再到眼前的容姨。
简直都是强抢强卖。
“这个……我,我是纺织厂厂长,现在还是华东纺织大学的学生,我没时间学这个,不过,容姨,你要是想收徒弟,我可以推荐给你好几个,都是好苗子。”
容姨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你了,我喜欢你的天赋,难道你还嫌弃我的技法?一般人我可不教的。”
“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就想把这身技艺传下来,了却身后事。”
秦想想:“……那您得找对人呀!”
传她一条咸鱼懒鬼,那不就等着绝迹吧。
“就你了,秦厂长,我在广播里听过你的故事,我很喜欢,你这个人,比广播里更有趣,更鲜活!”
秦想想:“?????”
“我不学,我天性懒惰!我成不了大器。”
容姨面无表情:“你是看不起我的手艺?”
“你之前跟过那几个师傅?我不信我不如她们。”
秦想想:“……”啊啊啊你们这些老师傅,凑一桌麻将吧。
“房子我不买了,我不学。”
容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你真的不学?这房子可价值好几十万呢,这满屋子的家具也是免费的,一套房子,才十万。”
秦想想:“……”
“送你一张照片,回去好好想想,再来找我,容姨等着你来买房子。”
容姨去房间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春天时候花团锦簇包围小洋楼的景象,画面唯美漂亮,诉说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