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之一字,深深堵在喉中,卡住了。
她忽地说不出话。
柜子里,从上往下,摆放着儿时的相框,用剩的蜡笔,做了一半的风铃,半旧的网球拍,边缘泛黄的画册,丢弃的星星罐,玻璃瓶里的千纸鹤,残缺的芭蕾鞋……
小到一块破损的橡皮擦,大到断了弦的里拉琴,数之不尽。
谢清砚心中轰然震动。
这……
这些东西,为何熟悉又陌生?
谢清砚多想说这是巧合,直到她看见,一张破碎的,被透明胶带粘合好的草稿画,和她刚才置气丢向他的库洛米玩偶——已被锁入玻璃橱窗的最上一层。
望着画像蛛网般的破痕,谢清砚惊愕地捂住嘴,腿脚发软,往后退了两步。
谢清砚记得这画,是她暑假写作业时,走神之中,无意识画下,在不久前,在她的房间,被她恼羞成怒地撕碎了。
他说他会打扫。
他何时将它拿走,又何时将它粘好?
肩膀撞上坚实如石的胸膛,谢清砚慌乱扭头,身后那双幽静的眼,绸子似的,紧紧缠着她。
这双眼里有什么,大约是那颗躺在垃圾桶里的草莓,衰败,腐坏的霉菌,掺在鲜浓的喜欢里。
宿星卯低头,垂目,手搭在她的肩头处,扶正她的脑袋,让谢清砚往前看。
隔着玻璃的反光,他静默地注视她,眼中的执着,平淡而怵目。
他似乎满足于向她展示眼前的事物,连带着那些终年克制,终于饱胀、喷薄欲出的情意。
火山爆发似的泱泱涌出。
他头一回将他的占有欲与浓烈的爱欲,毫无保留的,向她流淌。
一颗草莓都有两副面孔,好坏参半,更何况是人。
橱窗里锁起来的东西,是她长大留下的痕迹,见到它们,比千言万语更有力地击中她。
沉寂的记忆在倒带,往事纷纷,哪年哪月,她学人折千纸鹤,折塑料星星,学习打球,学习芭蕾,见动画片里的小天使,弹奏里拉琴,她也跟着学,没两日,找不着调,便又放弃,重新捧起画笔。
从来喜新厌旧的人,连自己都忘了,她曾经抛弃过,不要的东西,有那么那么多。
他们一同长大,一起走在时间长河里,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他沉默地跟在后面。
那些成长轨迹里的繁杂琐物,被她丢弃,被他拾起,像一颗一颗被打磨光滑的沙砾。
因为在意,普通的沙子变作了珍珠,珍藏于此。
注:
这里的好“乖”指的是好看,漂亮,不是乖巧听话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