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羌州血流成河,孤竺岭的血浸透沙土,腐朽的血气弥漫不散。
&esp;&esp;残阳半落,天地都是血色,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死人,漫山遍野,断臂残肢。
&esp;&esp;梁慎予想着往事,唇边的弧度不变,只是眉眼间涌上了令人心悸的凉意,他缓缓道:“想来舅父的日子不怎么好过,这会儿想起本侯这门亲戚来了。”
&esp;&esp;燕万泽脸色几经变换,咬了咬牙,说:“当年之事,也不能尽怪罪于我,侯府境况不佳,整个桓郡公府不能再搭进去……”
&esp;&esp;“所以,”梁慎予夺过话,笑盈盈,“将病重回娘家的长姐赶出门的时候,还记着将她带去的房契地契一并扣下。”
&esp;&esp;燕万泽对上他似笑非笑又通晓一切的眼神,脸色刹那间惨白,“你都知道……你怎么会……”
&esp;&esp;这事当年知道的人不多,毕竟燕卿如还没撑到回侯府便病逝了,他早早就派人盯着,没让消息走漏。
&esp;&esp;“舅父以为本侯人在羌州,便当真什么都不知了?”梁慎予眼底戾色愈发浓郁,还欲在说什么,门外却忽地传来小二的声音。
&esp;&esp;“客官,我们东家送了两道菜——”
&esp;&esp;梁慎予一顿,“呈上来。”
&esp;&esp;小二面色不定,垂着头将两道菜摆上桌。
&esp;&esp;梁慎予瞧过去。
&esp;&esp;一道无目鱼头,一道去皮蒸鱼,俨然是同一条鱼,色香味俱全。
&esp;&esp;“这是?”梁慎予眉梢微挑。
&esp;&esp;小二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哆嗦着将东家教的话说出来。
&esp;&esp;“我家东家说了,这两道菜不要钱,是他送的,一道叫有眼无珠,一,一道叫,没脸没皮!”
&esp;&esp;说完,小二差点瘫下去。
&esp;&esp;不料那客官竟蓦地笑出了声,还客客气气地说:“替我多谢你们东家。”
&esp;&esp;“是,是是是。”
&esp;&esp;小二满脸空白地走出了门。
&esp;&esp;第13章 洗白
&esp;&esp;雅阁内,桓郡公父子颜面扫地,匆匆离开,临走前,梁慎予轻笑道:“表弟的前程等得起,舅父的债主怕是催得紧吧。”
&esp;&esp;他眼中的冷酷与恶意不加掩饰。
&esp;&esp;燕万泽从这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遍身发冷,恐惧大过于愤怒,牙齿打颤:“是你…是你指示他们…”
&esp;&esp;梁慎予坦然,只笑:“赌坊不是侯府的产业,更不是本侯逼着你去赌,舅父,怪不得旁人。”
&esp;&esp;燕万泽后知后觉,梁慎予这么轻易地应下今日赴约,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旧情,而是来看他笑话的!
&esp;&esp;燕书宁也因这变故面露惊色,心知今日是被人当猴给戏耍了,恼怒之余,也无话可说,只得与浑浑噩噩的燕万泽一道离开,行色匆匆。
&esp;&esp;片刻后,松言进门,面色恍惚,“爷——好香啊,我还当这天下第一楼徒有虚名,没想到这自号“浮生”的厨子有两把刷子!草率了,草率了啊!”
&esp;&esp;梁慎予尝了口鲜嫩的蒸鱼,垂下眼神色莫测。
&esp;&esp;松言眼巴巴地说:“属下打听了,浮生每日只做五桌菜,做完就走,想吃一顿他做的菜可不容易了。”
&esp;&esp;梁慎予瞧他,“那你想如何?”
&esp;&esp;松言试探,“不如请去府上做一顿……”
&esp;&esp;梁慎予笑出了声,“别折腾了,你请不到他,去与店家打个招呼,替我向这位浮生公子道谢。”
&esp;&esp;松言一头雾水。
&esp;&esp;道谢?
&esp;&esp;
&esp;&esp;后厨,容瑟才忙完,正净手时听见蓝莺来说起定北侯道谢,她低声道:“主子,您为何要掺和进这件事啊?他定北侯府的家事,与咱们有何干系,若不是他,您也不必备受桎梏。”
&esp;&esp;容瑟擦干了手,笑说:“卖他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
&esp;&esp;这也就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esp;&esp;容靖人设和原著里有出入,但梁慎予却是真切的戎马十四年,戍守边陲,保家卫国。不提他与原主间的恩怨,容瑟几乎不敢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是怎样撑起失势侯府的,燕万泽一家子实在恶心,他如今举手之劳,能恶心回去,也算是慰藉那个在过往岁月中咬牙坚强的少年了。
&esp;&esp;……顺便强买强卖个人情,容瑟早晚是要和容靖对上的,只希望梁慎予看在今日这两道菜的份儿上,留点情面。
&esp;&esp;蓝莺叹气,不太高兴地嘀咕:“您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肠了。”
&esp;&esp;容瑟微顿,转头看她,笑说:“这样不好?”
&esp;&esp;蓝莺瞧他这一笑,忽然哽住了,身上冒出冷汗。
&esp;&esp;她从前是害怕这个九王爷的,但最近大概是主子表现得太过平易近人,她竟没管住嘴,当即道:“属下知罪!”
&esp;&esp;静默须臾。
&esp;&esp;容瑟大半张脸都掩在面具下,无论是冷酷还是温和都极为模糊,唯有声腔温润:“你怕什么?”
&esp;&esp;蓝莺不敢说话了,低眉顺眼。
&esp;&esp;“天生的坏种都是有病,做人还是应当随性一些,万事都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容瑟说,“人总不能守着恨活,蓝莺,你最明白这一点,我不是变得心肠好了,只是不想再为难自己。”
&esp;&esp;人活着就是要向前看,总在悲伤中回顾过往是活不好的,容瑟自己就深有体会,他相信蓝莺也明白。
&esp;&esp;他和这个姑娘有着一模一样的过往。
&esp;&esp;蓝莺面露惊色,微微张嘴,半晌才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esp;&esp;容瑟笑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与容靖一争高下?”
&esp;&esp;蓝莺犹豫:“为了大业?”
&esp;&esp;容瑟摇了摇头,轻声说:“为了一个公道,也为了活下去。”
&esp;&esp;为了原主的公道,原著中的事情还没发生,他还有机会纠正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也有机会让把原主逼到绝境的人付出代价。
&esp;&esp;蓝莺想起有关王爷身的那些传闻,欲言又止。
&esp;&esp;容瑟坦然道:“那些自以为尊贵的人,肆意掌控着我的命运,他们手掌生杀大权,无非是站在高处,就如你的父亲一般,他们没有用手中的权利去承担责任,反倒利用自己的强大欺凌弱小,曹太后也好,容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