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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2)

&esp;&esp;宫人淡蓝色的宫服,与能同御花园娇艳鲜花争奇斗艳的诸位受宠妃嫔,她们都跪服眼前人,不敢出一声。

&esp;&esp;秦嬷嬷取出水盆里浸泡的白纸,含着笑,温柔地道:“这般昂贵的珍白纸,连殿下都不曾用过,今日全赐予您了,齐美人。”

&esp;&esp;齐美人不负她盛名的美貌,含珠欲泣,娇弱躺在贵妃塌上,铺散的粉色衣袍,层层叠叠,比开在角落的桃花还要艳嫩。

&esp;&esp;粗制的麻绳捆缚住她的四肢,挣扎不了,齐美人学着史册上的李美人,情深又遗憾,扭着最美的姿势,与皇帝告别。

&esp;&esp;“不——”

&esp;&esp;被羽林卫紧紧抱住,皇帝连艳阳宫的门槛都不出去,疲老的眸眼,盈充泪水,目睹心尖上的美人,被白纸敷上。

&esp;&esp;一张覆上一张,起初还不觉什么,可当鼻尖承载的重量超出预料,呼吸也因纸张湿润而急促,甚至只能呼到沉重水汽。

&esp;&esp;死亡的降临又快又慢,慢是白纸需要一层层的叠加,快是呼吸太少,脖颈也因充红,没给齐美人反应求饶的机会。

&esp;&esp;她的死亡不血腥,也不暴力。

&esp;&esp;那又薄,又极其容易撕破的纸张,不断叠加起来,夺了她的命去。

&esp;&esp;“拖下去。”

&esp;&esp;秦嬷嬷使人将齐美人带离,可别让死人,脏了皇帝病居的艳阳宫,也别将死气过到太子身上。

&esp;&esp;“呵、呵…”

&esp;&esp;昨夜还与他同床共枕,交颈互诉衷情的齐美人,今日就被谢知珩下令抹杀。

&esp;&esp;人命的失去,对他来说,不过短短一句话,或者一个字。

&esp;&esp;香消玉殒的美人,拨不了他眼眸里的平静。

&esp;&esp;“恶鬼,你就是个恶鬼!”

&esp;&esp;皇帝朝着谢知珩大声喊唤,想挣脱羽林卫的束缚,可年老的躯体承受不住他的思绪,迈出的腿都疲累不已,沉重得似注了千斤铁水。

&esp;&esp;皇帝:“你特么狗娘养的玩意,那可是条人命,她可才十六,还没成年,就这么死在你手下,你心里良心过得去吗!”

&esp;&esp;“……”

&esp;&esp;骂得很脏,批改奏折的谢知珩连眉毛都未挑,朱笔在上面勾圈画点,执掌整个王朝的行进。

&esp;&esp;偶尔听到“娘”与“妈”,他手不受控制般顿了下,只那难察的一下,谢知珩继续处理公务。

&esp;&esp;皇帝骂得口干舌燥,嗓音哑得不能再哑了,秦嬷嬷让人灌了壶蜂蜜水进去,润润他破风的嗓子。

&esp;&esp;等不再辱骂,谢知珩收起奏折,艳阳宫边檐的阳光又暖又冷时,他缓缓抬眸与皇帝对视。

&esp;&esp;谢知珩:“骂够了吗?”

&esp;&esp;皇帝:“……”

&esp;&esp;谢知珩饮了盏浓茶,提神:“没有的话,请继续。”

&esp;&esp;“反正无论你再怎么辱骂,再怎么狂吠,也改不了此刻的结局。”

&esp;&esp;站起身,手撑着石桌,谢知珩淡淡道:“你也就会这点玩意,除了骂人,你还会什么?”

&esp;&esp;“除了跟妃嫔上床,跟她们打闹,现在的你,还能做些什么!”

&esp;&esp;似感到无趣又绝望,谢知珩投向皇帝的目光充满鄙疑与怀念,又曼上无尽的仇恨,紧握的手,鲜血从指尖滴落。

&esp;&esp;“哼——”

&esp;&esp;“多给孤生点弟弟妹妹,这是你活着的,唯一作用。”

&esp;&esp;谢知珩摆摆袖,让羽林卫将皇帝拖回艳阳宫的寝殿里,妃嫔也不再跪着,在淑妃贴身宫女的拉扯下,揉着膝盖站起来。

&esp;&esp;如出一辙的凤眸,皇帝眼里只有对他无尽的恐惧。

&esp;&esp;谢知珩却疲累得很,路过被仗杀宫人的尸体时,对血与死人没有任何惊恐,平静的留不住一点痕迹。

&esp;&esp;踏出艳阳宫,羽林卫再次把艳阳宫重重包围起来,阻拦任何想外踏一步的妃嫔宫人。

&esp;&esp;藏在内里的隐卫,不放过半只传信的飞鸽,连细小的蝇虫,都碾死在鞋底。

&esp;&esp;皇宫的道路上游走的宫人不少,谢知珩撑着欲睡的脑袋,要闭不闭,模糊注视每一位弯下腰膝的宫人,垂首站在墙角,等待太子辇座的离开。

&esp;&esp;以前也曾瞧见这情景,但那时,谢知珩是待在阿耶怀里,扯着还没染白的鬓发,闹着与阿耶玩。

&esp;&esp;帝王的辇座很大,足够他们一家三口乘坐。

&esp;&esp;阿娘一旁轻笑,拍了拍谢知珩的手背,微微严肃地说:“不可扯阿耶的头发,阿耶会痛的。”

&esp;&esp;“是吗?”谢知珩不解,攀上阿耶的肩膀,仰头凑近阿耶鬓角,呼呼:“珩儿吹吹,吹吹阿耶就不疼了。”

&esp;&esp;“哈哈哈……”

&esp;&esp;帝王摸了摸谢知珩柔软的发顶,笑说:“好,珩儿吹吹,阿耶就不疼了!”

&esp;&esp;记忆太美好,那时阿娘还未操劳过多,精神枯竭,害病而死。

&esp;&esp;他的阿耶,盛朝的熹始帝,还没出事。

&esp;&esp;作为熹始帝唯一的嫡子,又是最爱的妻子诞育,谢知珩出生伴随熹始帝的登基。

&esp;&esp;那日,熹始帝高居太极殿,为还未出生的孩子,立下立储诏书。

&esp;&esp;群臣具惊,为这可称千古的明君仅此一次的出轨。

&esp;&esp;群臣皆在劝说阿耶,就连谢知珩外祖镇远大将军也跪爬至陛下,求熹始帝收回旨意。

&esp;&esp;任人来劝,熹始帝都不肯,抓着立储诏书,同群臣,同宗室,同公爵对抗。

&esp;&esp;“朕,一定要立阿芝的孩子为太子!”

&esp;&esp;不容抗拒,熹始帝勇于面对群臣百官,连宗室琅琊王叔的劝骂也不听。

&esp;&esp;好在谢知珩紧随其后的诞生,才解救了这场登基大典。

&esp;&esp;“阿耶…”

&esp;&esp;“阿娘…”

&esp;&esp;早春的风还是有些冷,哪怕处在辇座里,谢知珩也紧紧抱住自己,蜷缩着缩在里面,柔软的虎皮吸了掉落的泪水。

&esp;&esp;服侍谢知珩许久,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李公公,站在辇座旁,无声叹息。

&esp;&esp;为过世的天后叹息,为前后不一的熹始帝,也为孤身一人支撑诺大王朝的谢知珩叹息。

&esp;&esp;“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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