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宴饮上的输赢玩乐是人放松嬉笑的时刻,仔细观察,也能看出人品二三。
&esp;&esp;游介然吊儿郎当的姿态一愣:“成吧。”
&esp;&esp;窄颈描金对耳壶摆上。
&esp;&esp;宾客们每人都得三支箭。
&esp;&esp;每轮投得最离谱的人都不一样,但游介然不负众望占了其中一轮。陆执方对其他两位输家高高举起,轻轻放过,惩罚上偏最为难他:“绕前院最大的那棵五云松的园子跑十圈,边跑边念咏春词。”
&esp;&esp;“咏春词不念,区区十圈,小爷还怕你不成。”游介然利索地去了。园子挺大,十圈每一圈都会路过一道月洞门,叫宴饮的宾客们能看见。
&esp;&esp;一开始还能望见那道招摇的身影,众人笑过几轮却不见了,郑璞瑜提醒:“游公子别是迷路了。”
&esp;&esp;陆执方笑:“迷路不至于,偷懒就说不准了。”
&esp;&esp;袖子里,还拢着嘉月给的纸条——欲见修自,望兄筹谋。小姑娘说,拿起才能放下,他也希望阿妹放下。
&esp;&esp;大半日过去,樱花宴到了尾声,席间只剩下残羹冷酒,宾客三三两两告辞着离去。
&esp;&esp;游介然是最后一个走的。
&esp;&esp;陆执方在西路抄手游廊看见了陆嘉月,拢着绉纱披帛,垂袖盈盈静立,羸弱的肩膀耷拉着。
&esp;&esp;他走过去。
&esp;&esp;陆嘉月转头,轻轻唤了一句:“阿兄。”
&esp;&esp;陆执方不动声色观察她:“顾二郎君性情活泼多话,有些莽撞,但为人城府不深,待人赤诚。刘大公子比你年岁大上一些,话少沉稳,还不太看得出私下脾气。阿兄建议,是接触顾二郎君。”
&esp;&esp;这两位,樱花宴上她都远远见过一面了。
&esp;&esp;陆嘉月眉目忽而扬起来,释然一笑:“好啊。”
&esp;&esp;兄妹俩正在廊下漫话,忽而见蓝雪熟悉的身影在中庭出现,跟着两个护送她回皇城的护卫,其中一人背着另一人,脚步匆匆,蓝雪声音惊慌失措:“快些,找大夫,先找云苓来止血。”
&esp;&esp;府里有略通医术的婢女,仆役们不想费钱找正儿八经的大夫瞧,就找云苓应急。
&esp;&esp;“蓝雪。”陆嘉月唤了一声。
&esp;&esp;府人已拥着那位看起来受伤的护卫去下人院。
&esp;&esp;蓝雪病后清减,此刻唇色还白,看来受了惊吓。
&esp;&esp;陆执方皱眉:“怎么回事?”
&esp;&esp;蓝雪道:“奴婢同两个护卫入城,在慈安街遇到奇装异服打扮的男子。街头拥挤,那男子朝奴婢丢来一束鲜花,奴婢没多想接住了,怎料那人说着口音生涩的官话,就说要……要……”
&esp;&esp;她咬了咬唇,有些说不下去。
&esp;&esp;陆执方接了话:“要你跟他回去成亲?”
&esp;&esp;蓝雪艰难地点头,“他跑来拉拉扯扯,护卫兄弟为了保护奴婢,跟他动了手脚,那人输了才罢休。”
&esp;&esp;陆嘉月有些懊恼:“忘记去信同你说了,新一岁各国来朝贡,有附属国使团入皇都,街上见到奇装异服、样貌独特的人,尽量离得远一些。”方才樱花宴上,女郎们议论得最多的也是这事,出入马车,戴紧帷帽,唯恐同异邦外族有了什么牵扯。
&esp;&esp;“是玛鄄国的人,他们当地的风俗习惯,朝喜爱的女郎抛鲜花,女郎受了便表示认同。”陆执方想了想,“那男子没有随行人?鸿胪寺官员不在?”
&esp;&esp;蓝雪摇头。
&esp;&esp;“是随行使团里官职不高的陪同,不碍事。”
&esp;&esp;听陆执方这么说,蓝雪便放下心来,还不算给镇国公府惹祸。陆嘉月有好一阵没见蓝雪,正要拉着她回院子里好好说话,听得一声清咳。
&esp;&esp;“阿兄?”
&esp;&esp;“你跟她说,蓝雪回来了。”
&esp;&esp;便是不说,馥梨也有眼睛看。
&esp;&esp;陆嘉月披帛一挥就走了,故意不答应,哼哼唧唧道:“我就不说,阿兄自己来领人。”
&esp;&esp;陆嘉月的院子里,馥梨已收拾好了屋内,正双手托腮,对上桌上的瑰玉耳坠发呆。
&esp;&esp;从形状到色泽都很漂亮,她很喜欢,可是太漂亮了,这不是她应该戴的首饰。她从腰间解下香囊,把耳坠子拾在手里,要放进去。
&esp;&esp;“阿兄送的?”
&esp;&esp;陆嘉月慢慢的讲话声忽然冒出来。
&esp;&esp;馥梨吓了一跳,回头见她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脚步竟然悄无声息。
&esp;&esp;“是。”
&esp;&esp;她没否认,把耳坠子塞入香囊,将抽绳拉紧。
&esp;&esp;“怎么不戴?”
&esp;&esp;“被问起来了,不好解释。”
&esp;&esp;馥梨对上陆嘉月疑问的目光,陆嘉月眼眸有些惋惜,又提了提语气:“馥梨,蓝雪回来啦,你今夜当值,明日就回阿兄的静思阁。”
&esp;&esp;馥梨应下来。
&esp;&esp;待时辰差不多了,就去给陆嘉月预备入夜要用的物件,她爱用的安神香、爱看的话本子、睡前喝的香茶、涂脸的面膏……她以往没给陆嘉月值过夜,姑娘家的东西琐碎,一样样齐备了,还怕漏点什么。
&esp;&esp;“大姑娘还有什么想要?”
&esp;&esp;“没有了。”
&esp;&esp;馥梨便去阖支摘窗,隔绝春夜的微寒,做完了这一切,准备把大灯盏的火吹灭。陆嘉月坐在床边打量她,忽而歪头:“怎么还留一扇窗不关?”
&esp;&esp;馥梨一愣:“在静思阁习惯了。”
&esp;&esp;她转身,把最东边那扇窗也阖上。
&esp;&esp;陆嘉月的表情浮现些困惑。
&esp;&esp;“婢子进静思阁做事的时候,席灵姐姐叮嘱了,世子爷屋里的东侧要留一扇窗。”
&esp;&esp;“一直留吗?”
&esp;&esp;“对,刮风下雨都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