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几个关键字,「入室抢劫」,「杀人」之类的,中间也有「谋杀」这个词。
&esp;&esp;别墅血流成河,恐怕已事发一日夜,血色发黑黏稠凝固,白万重以惊人的幸运与意志力撑着未死,身中三枪但都没打中要害,二楼厚重华贵的安哥拉地毯缓了他的失血速度。
&esp;&esp;一楼死的四人是白万重的保镳。
&esp;&esp;白万重,六十六岁,重胜会的会长。
&esp;&esp;重胜会,北湾地下世界两大势力之一,这绝对是暗杀而非入室抢劫,地底震动,消息在渠道中迅捷扩散,无数八卦记者蜂拥上钓翁岭,什么冤什么仇?
&esp;&esp;波涛滚滚海中涌,一入江湖都是冤仇人。
&esp;&esp;警务处高层接到几通抱怨电话,这里是传统富豪区呢,有些贵人不太高兴,搞什么?原来黑帮会长竟然和我们住在同一条路上?如今什么没水准的家伙都敢在钓翁岭安家落户?
&esp;&esp;现在又是红蓝警灯,又是记者推搡,整夜闹得人不得安宁。
&esp;&esp;那黑老大死了没?吼吼竟然没死?那岂不是还要回来?
&esp;&esp;抱怨将压力下放,cid重案组开始派人维持秩序,起码记者不能再这么喧哗,也不能挤在门口阻碍交通。
&esp;&esp;「姜sir,她在那儿。」吴子辰指指那个女孩。
&esp;&esp;夜暗,她独自站在尽枯的蓝花楹下,象牙色开什米尔高领毛衣,外头一件深棕色呢大衣,黑发刚刚触及肩头,浏海随她低垂的头落在眉毛上,而她的视线落在哪儿?是那箱孤单的行李,又或者车道上某一辆警车?
&esp;&esp;她的安静与凶案现场格格不入。
&esp;&esp;「报警的人就是她,但她好像呃」吴子辰斟酌措辞,「不太正常。」
&esp;&esp;白轻,白万重的姪女,查过证件,资料库中的户籍地址还写着是这栋大宅。
&esp;&esp;吴子辰抬头望姜匀理一眼,目光意味不明,这种案件光听开头就闻到了背锅的气味,查不查得明白风险都很高,案子落在姜匀理头上,这位高级督察身后没人没背景,人也有些孤僻,看来最多到总督察,警司是不要想了,大家都这么说。
&esp;&esp;姜匀理迈步朝那女孩走去。
&esp;&esp;虽说前景未定,但姜督察是真帅,物理意义上的帅,一百八十八公分门框男。
&esp;&esp;回警署,一路上女孩仅这么默着,在笔录室坐下时,姜匀理给她递了一杯水,她说她只喝瓶装水,他让吴子辰去拿未开过瓶的矿泉水给她。
&esp;&esp;她的脸很静,手指交缠,握着自己的背包拉链。
&esp;&esp;比对过她的陈述,确实是刚下飞机,海湾航空由费城转机纽约然后直飞北湾市。
&esp;&esp;白轻,白万重的亲姪女,十岁时父母意外过世,被白万重收养,十一岁赴美,跳级两次,二十一岁刚刚拿到化工硕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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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有这一项纪录,小学在北湾读的也是特殊班级。
&esp;&esp;她喝了水,将瓶盖重新盖好,也回答他的问题,笔录完成,姜匀理说,接下来还可能找她,留了联系方式。
&esp;&esp;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小点,可能是她看人时目光不闪烁,像小孩一样不迂回,让人想判断她说没说谎的一切技巧都显得有些多余。
&esp;&esp;问她这几日住在哪里?需要登记地址,她答了酒店名称,东湾区,那里全是商业大楼和酒店。
&esp;&esp;白轻很仔细地看了他,一般人看人多半从脸部开始,但她似乎只在意他的身体,或者说,脸部以外的其他地方,目光也在他的手上驻足了几秒。
&esp;&esp;真有趣。
&esp;&esp;***
&esp;&esp;躺在酒店床上,白轻有些疲累,不知不觉将眼皮阖上。
&esp;&esp;手机一震,蓝is的讯息,但她没有精神回覆,也就不看了,翻个身睡过去。
&esp;&esp;隔日,她还有时差,拉开房里遮光窗帘,大楼与大楼之间的海湾尽头正晕起粉橘色光。
&esp;&esp;北湾市东西两大半岛合抱龙珠湾,霓虹灯火连绵不尽,晨曦要破晓,渡轮在海上缓进,徐徐往来。
&esp;&esp;下楼吃早餐,叫车去医院,白万重手术顺利,但医生皱眉,她读着皱眉程度代表的涵意,「白先生的脑部因为失血缺氧,很可能永久损伤还要观察。」
&esp;&esp;他没醒,医生说,还要观察会不会醒,她跟医生确定了他话中的意思。
&esp;&esp;离开医院时,接到晴因的讯息,问她酒店好不好,今天要不要碰面?她回覆有点忙。
&esp;&esp;搜索记忆,她拨出一个电话号码,不通,不知道是关机又或者号码的主人早已更改。
&esp;&esp;难道是真的?
&esp;&esp;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白轻叫车,那司机见她的目的地位置,透过后照镜瞄了她一眼。
&esp;&esp;车子开了挺久,彻底离开市心繁华热闹之处,毕竟这样的地方又怎可以占据寸土寸金的地段?
&esp;&esp;建筑孤冷,灰蓝色围墙却高耸,办公室走进去倒像地方公所,只不过进出的人脸多半愁云惨雾,她填好表单后便坐下等。
&esp;&esp;等了足有两个钟头,才叫她。
&esp;&esp;进入金属门,她在一片玻璃前坐下,又过十分钟,里头才有动静。
&esp;&esp;那人很高,斜影拉过来,较他的步伐更为压迫,灰色粗布衣裤,白轻试图看清他的脸,半长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分开都能记忆,放在一起的影像却无法被她的脑子分析储存。
&esp;&esp;只好将目光移动到灰色囚服上的名牌,三个很确定的字,徐英寿。
&esp;&esp;「找英寿」白万重曾这么说,昨日笔录时,她也交代了,那位姜督察在她临走前问她是否认识徐英寿?
&esp;&esp;她说,小时候见过。
&esp;&esp;她在伯父的别墅居住的那一年见过的人,那天她去美国,送她到机场的人也是他。
&esp;&esp;徐英寿,三十五岁,重胜会金牌打手,四大堂口的南堂堂主,武力值极高,照理说重胜会会长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该调查他,不过他却没有任何嫌疑,徐英寿在牢里,半年多前一起袭警事件进去了,要找他得去探监,姜匀理说。
&esp;&esp;十年不见,她从他的身材辨认,耳朵的形状,他的手,他坐下来,隔着玻璃同样这么定定地盯着她,也不催,任她细瞧,最后她才拿起话筒,「英寿哥,我是白轻。」
&esp;&esp;对方扯唇角,「你长大了。」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