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爸,你来的这一路,有人向你说过难听的话吗?”云绥反问。
&esp;&esp;“难道有人会当面说吗!”云野简直暴跳如雷,“他们不说,难道不会在心里想吗!”
&esp;&esp;“心里想又怎么样呢?谁私下里没有说过别人的话坏?你的员工难道不会背后说道你吗?”云绥捂着脸平静地反问,似乎真的非常疑惑,“满大街的人谁没被背后说道过?即便不是同性恋,他们也会有无数个别的理由背后攻击我,但听不到的攻击又能有什么影响呢?谁敢说到我面前呢?”
&esp;&esp;云野被他的诘问哽住。
&esp;&esp;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他扭过头恨恨道:“你去和你妈说去!”
&esp;&esp;“她在听呢。”云绥把握在手里的手机翻过来,通话中界面的顶端赫然是“林女士”
&esp;&esp;云野没想到他会如此破釜沉舟。
&esp;&esp;他正想找补一句,电话那边突然有了声音。
&esp;&esp;林薇的嗓音还哑着,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小绥,你一定要这样逼妈妈吗?”
&esp;&esp;“是您一直在逼我。”云绥闭上眼叹了口气,“是您在强迫我接受您设定好的结局。”
&esp;&esp;电话里停顿片刻,传来林薇的哭腔:“妈妈是为了你好!你懂吗!”
&esp;&esp;云绥从未有一刻如此无力。
&esp;&esp;“妈,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他捂住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住哽咽,“如果您实在接受不了,我可以搬出去,等您愿意见我的时候再回来。”
&esp;&esp;第106章 流年
&esp;&esp;林薇确实生病了。
&esp;&esp;云绥手机一关机, 她就连忙追去机场,找人找了一天一夜,把自己累病了。
&esp;&esp;虽然母子俩的关系几乎要降至冰点, 听说她还没有彻底恢复, 云绥也焦急地恨不得让司机五分钟赶回去。
&esp;&esp;好巧不巧, 两人进门时林薇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esp;&esp;行色匆匆的云绥当即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
&esp;&esp;林薇迅速点了下手机, 云野的来电提示音戛然而止。
&esp;&esp;“还知道回来。”她走下楼梯, 停在云绥面前看了他一阵, 淡漠道,“滚上楼收拾,手机给我。”
&esp;&esp;云绥不为所动。
&esp;&esp;“我没有找到他,您放心。”他的手插在大衣衣兜里,没有丝毫同意的意思, “所以,手机也不会给您。”
&esp;&esp;林薇回暖的脸色瞬间冷了。
&esp;&esp;云绥移开眼,不想看她冰冷的神色。
&esp;&esp;“如果您还是无法容忍。”他闭上眼睛,微不可察地叹息,“我可以暂时搬出去,您想见我时再回来。”
&esp;&esp;摇摇欲坠的和平终于彻底碎了。
&esp;&esp;“滚!”林薇指着他身后的门,绷着的弦无可避免地断掉,“别让我看见你!”
&esp;&esp;云绥做了个深呼吸, 向她鞠了一躬。
&esp;&esp;“对不起, 妈。”
&esp;&esp;行李箱滑动的声音在地板上响起, 然后是缓慢地关门声。
&esp;&esp;独立生活没有他想的那么难。
&esp;&esp;当然,这还要感谢迟阙破釜沉舟留给他的股份。
&esp;&esp;他在南城一中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除夕夜也没有回家。
&esp;&esp;林薇和云野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esp;&esp;云绥对过年有一种微妙的抵触,烟花爆竹声响起时, 他带上隔音耳罩继续看书。
&esp;&esp;耳罩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令人心悸的声音被削弱地几乎没有。
&esp;&esp;除了安静得有点冷清。
&esp;&esp;不过,他早就习惯孤独了。
&esp;&esp;时钟到十二点时,云绥合上手里的书,在书桌前呆坐了一阵后,从书架上取下那个铁盒子。
&esp;&esp;迟熠转交给他后,云绥就没有打开过。
&esp;&esp;他隐隐测猜的到盒子里的东西,也因此始终不敢真正打开。
&esp;&esp;不过,除夕是个特别的时间。
&esp;&esp;他似乎总能在这天拿出无穷的勇气。
&esp;&esp;也许是因为最糟的已经经历过了吧。
&esp;&esp;他把盖子打开,里面一盒满满当当的千纸鹤。
&esp;&esp;每一只千纸鹤都牢牢抓着一颗巧克力,是他最爱吃的那种。
&esp;&esp;不过,早就已经过期了。
&esp;&esp;他把花了大半个晚上,用小刀小心地把纸鹤和巧克力分开。
&esp;&esp;准备收工放回纸鹤时,他手指一顿,转而将千纸鹤慢慢展开。
&esp;&esp;空的。
&esp;&esp;云绥抿了抿唇,继续打开下一只。
&esp;&esp;还是空的。
&esp;&esp;云绥没有失望,平静地继续拆。
&esp;&esp;书桌边的时钟兢兢业业地工作到深夜,手边的空纸鹤数量越来越多。
&esp;&esp;只剩下最后十几只的时候,云绥停了手。
&esp;&esp;真是段子看多了。
&esp;&esp;他揉了揉眼睛暗笑自己失心疯。
&esp;&esp;事发到出国拢共半个月,迟阙哪来的时间给他一页一页写了再折。
&esp;&esp;云绥把看过的纸鹤塞回盒子,刚要收拾剩下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黑色痕迹。
&esp;&esp;他愣了一下,连忙把这只特殊的纸鹤翻过来,只见它的背面上有一个被遮挡了一半的字迹。
&esp;&esp;小小的痕迹像一记铁锤砸在他心脏上,云绥激动地站起身,竟有些头晕目眩。
&esp;&esp;纸鹤被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一句“我好想你”
&esp;&esp;清隽大气的字迹鱼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纸面上留了一道黑色油墨印记。
&esp;&esp;云绥几乎能想象到那场景。
&esp;&esp;他小心地写了这句话,却在落笔之后听到开门声,于是赶忙把便签叠成纸鹤加以掩盖,却不小心蹭到未干的油墨。
&esp;&esp;若非如此,他不会失误把文字折在外面。
&esp;&esp;人在绝望时,给一点盼头都可以支撑着站起来,继续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