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见到那个女孩之后，我的一部分思维进程便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在最终的计算中，我否决了这个猜想，”他慢慢说道，“因为你并不是彻底‘重塑’了她，除了你的‘影响’之外，构成雪莉的一切仍然是庇护所内的‘产物’……

&esp;&esp;“这个过程可以被视作是原本闭环的系统中出现了一个超系统事件，而你在这个过程中并未真正改变无垠海庇护所的‘信息总量’，换句话说……那0002秒的宇宙信息仍然被完整地封装在你‘体内’。

&esp;&esp;“我据此判断，‘超系统’本身应该就是你的‘特性’，雪莉身上发生的变化，不是因为她被添加了无垠海庇护所之外的‘信息’，而是因为她沾染了你的‘特性’。”

&esp;&esp;邓肯皱眉沉思着，但仍然忍不住开口：“不过你的判断不一定准确，就像你自己说的，你身上有闭环系统的‘局限性’。”

&esp;&esp;“是的，我有闭环系统的局限性，所以我无法真正完美地分析和计算与你有关的事情，‘新世界是另一片无垠海’的可能性仍旧存在。”

&esp;&esp;领航二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片刻后摇了摇头。

&esp;&esp;“但是无所谓了，反正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可能有更好的方案，‘竭尽全力’，很多时候这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esp;&esp;邓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与对方一同坐在这山坡上，在黄昏的微风中享受着这奢侈一般的安宁，眺望着平原上河流中的粼粼波光。

&esp;&esp;在这个模拟出的幻境中，时间的流动可以很慢很慢——而邓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这样放空自己的头脑了。

&esp;&esp;但只要有结束的时候，奢侈的休息时间就总是显得短暂。

&esp;&esp;“我该离开了，”邓肯突然说道，并从山坡上站了起来，“路还很远。”

&esp;&esp;“是啊，你还有很多路要走，”领航二号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平静地看着邓肯，“你还要去见我们中剩下的那两个，在遍历外部屏障上所有的节点之后，葛莫娜还在等你赴约——别让女士等太久。”

&esp;&esp;听着对方的话，邓肯沉默了一瞬间：“……你应该知道我的计划吧？”

&esp;&esp;“……你正在沿着外部屏障‘巡礼’，这是毁灭这个世界的第一步，”领航二号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如孩童般的纯粹，“我知道，当你从葛莫娜那里离开的时候，这个世界真正的毁灭就已进入倒计时了——毕竟，不管新世界会以怎样的形式诞生，旧世界的毁灭都是这个过程中最基础的一环，我们总得先想办法结束那场持续至今的……‘大湮灭’。”

&esp;&esp;他抬起胳膊，向邓肯伸出一只手，脸上仍然带着纯粹的笑容。

&esp;&esp;“我不知道这件事的成功率是多少，也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可以被你‘保留’到那个新世界，以及如果真的到了‘那里’，我们又会迎来怎样的新‘姿态’，但我相信，你一定会竭尽全力，所以我们新世界再见。”

&esp;&esp;邓肯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短暂的迟疑之后，他握住对方的手掌。

&esp;&esp;一点幽绿的火种在两只相握的手指缝间无声跳跃，又转瞬间消失不见。

&esp;&esp;“我们新世界再见。”

&esp;&esp;邓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访问链接已断开。

&esp;&esp;吹拂在平原和山丘上的无形微风不知何时渐渐停息下来，弥漫在天空的金红色霞光也在不知不觉中愈发昏暗，身穿白色研究员制服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山丘上，而在他的视野中，整个世界正渐渐没于黑暗。

&esp;&esp;源自故乡的模糊记忆在黑暗中回归安眠，他在黑暗中长久地伫立着，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

&esp;&esp;一点幽绿的火种还在指尖跳跃，但眨眼间，那幽绿的火光便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星辉，仿佛蜕变出了它原本的“真实姿态”。

&esp;&esp;领航二号抬起手，在黑暗中轻轻一挥。

&esp;&esp;大片交错的光影瞬间自虚无中浮现，在一系列惊人的变化中迅速勾勒出一幅图景——广袤的无垠海，正笼罩在昏暗中的城邦，环绕整个世界的迷雾，以及迷雾边缘那些若隐若现的节点与屏障。

&esp;&esp;这是整个世界的“监控”画面。

&esp;&esp;领航二号的目光扫过投影，在画面边缘那些若隐若现的节点与屏障上，他看到了一片隐隐约约的星辉。

&esp;&esp;那些星辉从代表着“利维坦女王”的节点蔓延过来，沿着外部屏障划过了四分之一的弧线，此刻正停留在他的“领航者节点”上。

&esp;&esp;星辉仿佛侵蚀了屏障，即便只是一幕隔着无数传感器传递过来的“模拟数据”，也仍旧散发着某种强大而浩渺的……“存在感”。

&esp;&esp;以及毁灭的气息。

&esp;&esp;领航二号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看到那片停留在领航者节点上的星辉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后开始继续向着下一个节点蔓延。

&esp;&esp;在屏障圆环上蔓延的星光就仿佛昭示着世界终结之日的“表盘”。

&esp;&esp;片刻思考之后，领航二号微微转过视线，而一行信息随之浮现在他的视野中，并被发往远方：

&esp;&esp;“发信源-lh02，至-火之王——ta向你那里去了。”

&esp;&esp;在黑暗中，领航二号等了很久，在他的记忆里，塔瑞金似乎从未回信息如此慢过。

&esp;&esp;但他终于还是收到了回信，一行信息浮现在他眼前：

&esp;&esp;“发信源-火之王——我明白，我准备好了。”

&esp;&esp;“发信源-lh02——你回复的很慢，情况还好吗？”

&esp;&esp;“……火在渐熄，但我还在。”

&esp;&esp;“……巴托克，你还在吗？”

&esp;&esp;“在。”

&esp;&esp;“利维坦女王，还在吗？”

&esp;&esp;“……嗯。”

&esp;&esp;来自死亡旷野上的空洞呼啸和深海神殿中的呢喃低语模糊传来，领航二号轻轻呼了口气，挥手散去了空气中残存的暗淡微光。

&esp;&esp;第八百零二章 在船上唯一的厨师掌舵之后

&esp;&esp;躁动不安的海风吹过如镜面般平静的大海，卷动着船上的旗帜猎猎飞舞，由诸多大型战舰组成的护航编队在夜幕中航行着，而在护航编队内侧，一个庞大的虚影正渐渐从空气中浮现。

&esp;&esp;如小型城邦般的方舟基座上，带有高耸尖顶的宏伟教堂庄严伫立，多重尖顶之间的灯光照耀着附近的海面，林立的塔楼与连廊拱卫着教堂主体，仿若站在方舟边缘的巨人守卫——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