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痛快了，就不想活了。

&esp;&esp;“谢蓬莱，忘了吗？你杀过我一次，我怕了。”

&esp;&esp;“我的心好痛啊。”他演得那样夸张，枕进仙人的颈窝，“谢蓬莱，你没有心的吗？”

&esp;&esp;谢蓬莱沉默了很久，而后道：“吾…有的。”

&esp;&esp;它在跳呢，你听到了吗？

&esp;&esp;“对不起。”他就这样揽着孟摧雪，放任他的呼吸扑在自己颈侧，“吾…不该冷落你。”

&esp;&esp;“是吾错了。”

&esp;&esp;“吾有愧于你。”

&esp;&esp;孟摧雪捂住他的嘴，轻声开口：“别说了。”

&esp;&esp;“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esp;&esp;他想要的，谢蓬莱也给不了。

&esp;&esp;“不说了，就这样吧。”

&esp;&esp;这辈子，就这样吧。

&esp;&esp;“再抱一会儿吧，”孟摧雪搂着他，声音越来越低，“以后就……抱不到了。”

&esp;&esp;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esp;&esp;……

&esp;&esp;孟摧雪絮絮说了很多话，后来过了很多年谢蓬莱都还记得。

&esp;&esp;他解下了腰间的两把长剑一并给了谢蓬莱，犹豫了片刻后又把青霜剑拿了回来：“刻舟是当年抢了小师侄的，替我还给他，还有青霜，也是好久之前师兄给的…等我死后，也还给他吧。”

&esp;&esp;然后他又看到了谢蓬莱的摧雪剑，撇了撇嘴：“我最讨厌你的剑了。”

&esp;&esp;“我讨厌冬天，讨厌雪，可偏偏我也叫雪。”

&esp;&esp;“谢蓬莱，你误我。”

&esp;&esp;“嗯。”谢蓬莱闷闷的嗯了一声，“是吾的错。”

&esp;&esp;孟摧雪仰脸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枚剑穗，是最普通的那种，没有一点法力，白玉锦穗，跟雪衣仙人格外相称。

&esp;&esp;他将剑穗系到摧雪剑空荡荡的剑柄上：“很久之前就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给你，现在还不给你的话…就没机会了。”

&esp;&esp;“谢蓬莱，去看看人间吧。”

&esp;&esp;看看人世间，或许你就你懂我了。

&esp;&esp;谢蓬莱本想拒绝，可看着那双海色的眼，他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esp;&esp;“……好。”他是这样说的。

&esp;&esp;孟摧雪不再说话了，他安静的靠在谢蓬莱怀里，等待着最后的终末到来。

&esp;&esp;一时间天地之间只有风雪的呼啸，和耳畔仙人的呼吸与心跳声。

&esp;&esp;直到某一刻，孟摧雪忽然开口道：“来了。”

&esp;&esp;风雪之中，一红一黑两抹身影格外刺眼，缓步朝着他们走来。

&esp;&esp;孟摧雪拍了拍谢蓬莱的手臂示意他放手，谢蓬莱不动，孟摧雪叹气，然后在他手臂上用力一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esp;&esp;在提剑走进风雪之前，孟摧雪回眸看了自己牵绊一生的人最后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

&esp;&esp;无忧恣意，恍若当年风雪长亭中初见时的笑容。

&esp;&esp;“蓬莱吾师，勿忘我名。”

&esp;&esp;孟摧雪如是说道。

&esp;&esp;第103章 春天

&esp;&esp;谢望舒带着柳归鸿进了孟摧雪的幻境，可刚一落地就被一道禁制往外赶，废了半天劲才把禁制打通进入了真正的幻境。

&esp;&esp;他们在一片苍茫的雪中走着，除了漫天风雪什么都看不清，直到走到了某一个地方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剑鸣。

&esp;&esp;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剑气就朝着他们袭来。

&esp;&esp;柳归鸿反应比谢望舒更快，在凤凰羽翼展开之前他就提剑迎了上去，一剑破雪一剑断风，劈开剑气与风雪，露出了隐匿在雪幕之中的身影，抓着灵剑直接就往孟摧雪身上刺。

&esp;&esp;孟摧雪也不恼，轻笑一声翻身躲开，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柳归鸿调侃：“几年不见，小师侄进步不少，能在我剑下走过几招了。”

&esp;&esp;“不过也是，要是还像从前那般，你如何能取我性命。”

&esp;&esp;想起他们对上的几次，柳归鸿骤然冷了脸色：“少废话，打不打了？”

&esp;&esp;“当然要打。”孟摧雪挽了个剑花，浓黑邪气陡然缠上青霜剑身，“欠了你一条命，还是要还的。”

&esp;&esp;唰！

&esp;&esp;青霜剑指向柳归鸿，孟摧雪看着他：“打赢了，随你杀。”

&esp;&esp;柳归鸿咧了个阴恻恻是笑，比他还想邪修：“正合我意。”

&esp;&esp;柳归鸿真的想杀孟摧雪。

&esp;&esp;他最恨邪修，所以上辈子哪怕铤而走险选择入魔也不去当邪修。

&esp;&esp;他一生苦难皆由邪修而起，幼时邪修屠村害他漂泊伶仃，孟摧雪更是杀他一次又杀谢望舒一次。

&esp;&esp;他当然恨。

&esp;&esp;剑光交叠，罡风凛冽，孟摧雪到底比他柳归鸿多修炼了百年，青霜剑势如破竹，连他心膛上残余的护心诀都震碎了，可柳归鸿也不弱，提剑在孟摧雪身上也留了不少伤痕。

&esp;&esp;谢望舒本想上去帮忙，可他瞥见不远处静静看着这边的谢蓬莱，还是没有上前。

&esp;&esp;谢蓬莱是天生半仙，不沾凡尘因果。

&esp;&esp;他忽然悟到了点什么，比如天道，比如因果。

&esp;&esp;比如为何天道会准许他一个异世来者掺手此间之事。

&esp;&esp;因为此间的因果在玄凤自爆之时就乱了。

&esp;&esp;就像三生幻境出现的原因一样，孟摧雪砍了三生石，玄凤自爆带走了足够灭世的柳归鸿，可余波波及了整个修真界，也波及了三生石，修真界还是得乱。

&esp;&esp;原来上一世的三生石也碎了，因果大乱生灵涂炭，所以天道才会允许玄凤将他从另一个世界拉过来，用他这唯一的变数去改写无人生还的结局。

&esp;&esp;所以……谢望舒若有所思地看向逐渐不敌的孟摧雪，想起了他们进入幻境之前尚未完全破碎坍颓的三生石。

&esp;&esp;他们得加快速度了。

&esp;&esp;……

&esp;&esp;剑风交缠，柳归鸿口中隐隐泛起血气，但孟摧雪也没比他好多少，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