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不敢,也不能迈出那一步。
&esp;&esp;谢望舒只是一个误闯异世的客人,他是会离开的。
&esp;&esp;就像上辈子那样,他没有与任何人缔结什么关系的欲望,只是当初是不愿,如今是不敢。
&esp;&esp;他说的确实没错,柳归鸿还不懂爱,可他自己呢?
&esp;&esp;他自己又懂多少?
&esp;&esp;他只有一根,刚刚才新生出来的红鸾情脉。
&esp;&esp;红鸾再生,知寒知暖。
&esp;&esp;懂爱恨,通情关。
&esp;&esp;那又如何?
&esp;&esp;柳归鸿不完善的人格和随时会消失离开的他,他们之间没可能,没绳拴着的疯子是什么样玄凤已经见过一次了,他不想让柳归鸿再变回那副偏激扭曲的样子。
&esp;&esp;至少在柳归鸿执念消解之前,不可能。
&esp;&esp;谢望舒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半晌以后,猛地抬手攥紧了身边的红鸾剑。
&esp;&esp;他不能留着这根红鸾情脉。
&esp;&esp;无情道怎能有情?
&esp;&esp;于是红衣冲入云霄,又入雨幕。
&esp;&esp;再登蓬莱峰。
&esp;&esp;谢望舒很早就说了,飞鸿君手里少一把像样的灵剑,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给他炼制。
&esp;&esp;谢望舒心疼徒弟,什么好的都会给他。
&esp;&esp;他抬手摸了一下温热的胸膛,毫不犹豫的踏上了蓬莱山巅。
&esp;&esp;如今正巧有了最合适的材料。
&esp;&esp;凤凰的红鸾情脉。
&esp;&esp;……
&esp;&esp;柳归鸿再踏出飞鸿居的时候,他亲手栽下的三十二棵梧桐已经落下了黄叶。
&esp;&esp;他没再见到谢望舒,整整一个夏天。
&esp;&esp;山河已秋,桐华也尽。
&esp;&esp;柳归鸿佩剑临风,黑沉双眼看着枯桐殿的目光也沉沉。
&esp;&esp;他一直在想谢望舒的问题,想了一整个夏天。
&esp;&esp;可夏天太短,遗恨太长。
&esp;&esp;他还是想不明白,所以他打算直接去问谢望舒。
&esp;&esp;爱是什么?
&esp;&esp;他爱什么?
&esp;&esp;柳归鸿确信,自己是喜欢着谢望舒的,可若真像谢望舒那样一条一条的问,他却又说不出来谢望舒究竟哪里好。
&esp;&esp;是初见即拔剑?可他终究没死。
&esp;&esp;是百般刁难?他一一熬了过来。
&esp;&esp;偷换秘籍?藏经质疑?
&esp;&esp;今日六君子,凤梧赠三愿。
&esp;&esp;反而是那张冠绝天下的玉铸凤凰面,因为与玄凤有九成九的相似的缘故,柳归鸿没那么喜欢。
&esp;&esp;看起来似乎……两不相欠。
&esp;&esp;可相爱怎能不相欠。
&esp;&esp;他找不到缘由就自己去问,谢望舒那日是让他滚,又不是拒绝了他。
&esp;&esp;如果谢望舒不见他……他就想办法堵人,反正他小时候流氓招数学得够多。
&esp;&esp;他要追求凤凰,栖息在自己的肩上。
&esp;&esp;于是他推开了飞鸿居门,捉到了栖凤山的第一缕秋阳。
&esp;&esp;山巅无人,只余黄叶。
&esp;&esp;秋风席卷衰草,也卷起玄衣青年的发尾,柳归鸿摩挲了一下掌心被他体温暖热的玉佩,松开手让它悬挂在腰间。
&esp;&esp;然后抬手按剑,玄铁剑通体生寒,生冷的铁在他掌心阵阵发冷。
&esp;&esp;秋天对太华来说,可不是个好时节。
&esp;&esp;柳归鸿神识扫过整个栖凤山,没发现谢望舒的一缕踪迹。
&esp;&esp;“……”
&esp;&esp;正常,毕竟让他滚了。
&esp;&esp;但他总不可能不回太华吧?
&esp;&esp;于是青年纵身跃下百丈山巅,甩剑出鞘,御剑往碧桃盛开之处去。
&esp;&esp;……
&esp;&esp;与此同时,蓬莱山巅。
&esp;&esp;谢蓬莱看着眼前一身红尘气的徒弟,皱着眉最后一次问他:“谢望舒,你当真要这么做?”
&esp;&esp;“从入道之始吾就告诫过你,不可动情,不可偏颇,红鸾脉只有一条也只能剜一次。”
&esp;&esp;“虽然吾不知你为何又长出来了一条红鸾,但吾还是要问一句……”
&esp;&esp;“你是不要命了吗?”
&esp;&esp;谢望舒看着他,雪衣雪发的仙人也看回来,璀璨的异瞳冷淡非常,泛着不似凡人的光。
&esp;&esp;仙人眼眸注视不得,谢望舒垂下眼,搭在腰间红鸾剑柄上的手摩挲着银白手柄末端的一点殷红。
&esp;&esp;“当然要命。”谢望舒回答的很干脆,“死了一回,当然怕死。”
&esp;&esp;其实他死了两回,所以更怕。
&esp;&esp;人哪有不怕死的,只是有些人活着的代价比死了更大,可谢望舒是不愿意的。
&esp;&esp;他有珍惜的人和东西,比如太华,比如六君子,比如……他的徒弟,柳归鸿,所以他愿意活。
&esp;&esp;“那你还……”谢蓬莱话没说完就被谢望舒打断,“无情道破,非死即伤,师尊,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esp;&esp;谢蓬莱皱眉,却也没再追问,他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多问这几句也是为了让谢望舒想清楚,二次剖脉有危险,很大的危险,他不能保证谢望舒的安全,让他想清楚再做决定。
&esp;&esp;可谢望舒不听劝。
&esp;&esp;一意孤行,无药可救。
&esp;&esp;雪衣仙人叹气,抬手指尖点上谢望舒的眉心,一点雪色灵光顺着指尖钻进他的识海,谢望舒眼眸一合,识海内便只剩了铺天盖地的雪白。
&esp;&esp;和心口千万根针一齐扎下的痛。
&esp;&esp;谢望舒痛的眼都茫然睁开,很奇怪,为什么会这么痛?分明回忆之中玄凤剖脉几乎没什么感觉。
&esp;&esp;为何他只是想剖去一部分不重要的情感,就能如此锥心的痛?
&esp;&esp;好痛。
&esp;&esp;谢蓬莱看着谢望舒痛到弯着腰,茫然的攥紧胸前的衣衫,没打算帮他缓解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