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姿一提起往事便忍不住双唇微颤。
&esp;&esp;五年来,她时时刻刻都在后悔,那日就不该为了求子去拜青娘娘。早一些,晚一些,都不会认识那个叫瑾娘的女人,徽之也不会因此结识关循。
&esp;&esp;“他骗了徽之。他说他想带岛上那些女人回扬州,有家的回家,无家可归的便找寻常人家嫁了,求徽之替她们办些良籍。”
&esp;&esp;沈居心软,他去岛上见过那些被囚禁欺辱的娘子后,便信了关循的鬼话,甚至向她瞒下关循的身份,让她帮忙去叔父那儿通融办籍,还替他们支开巡夜的府兵。
&esp;&esp;可那一艘本该载着妇孺的船,下来的却是持刀恶鬼。
&esp;&esp;裴晏眉间舒展,这番说辞,倒是正中某些人的软肋。
&esp;&esp;沈居的案子,疑点颇多,他对张令姿的话,并不全信。
&esp;&esp;且他与关循有过数面之缘,观其言行,不像有连她都能骗得过的城府……这么说来,兴许她不是倭人。
&esp;&esp;如此甚好。
&esp;&esp;见裴晏神色有转,张令姿趁势道:“只要我不说,没人知道那夜劫船的究竟是流寇还是倭人。”
&esp;&esp;裴晏收回思绪:“沈夫人既要翻案,又要报仇,酬劳是不是少了些?”
&esp;&esp;张令姿顿时了然,笑道:“原来裴詹事今日另有所图。”
&esp;&esp;裴晏头疼欲裂,双眼都有些恍惚。退了热,人应该很快会醒,他还得留些精神回去应付冷嘲热讽,便不再绕弯子。
&esp;&esp;“我要顾廉手上那封信。”
&esp;&esp;“这不可能。”她想都没想便拒了。
&esp;&esp;裴晏想了想:“那我让一步,我要知道信的内容。”
&esp;&esp;张令姿转眸起身,踱步思忖一番,才应下来,说她近日回建康去试探一二。
&esp;&esp;“但还请裴詹事先放了琰儿,我好带着他去向那位娘子赔个不是。”
&esp;&esp;“赔礼就不必了。”
&esp;&esp;裴晏话音刚落,一直闷不吭声的卢湛忽地长吁一口气,其余两人都转过头看他,他赶忙悻悻闭好嘴。
&esp;&esp;云英回岛昏天黑地地睡了好几日才勉强能下地出门。
&esp;&esp;关循说那沈娘子是冲他来的。
&esp;&esp;在甘守望之前,一直是盐官县令沈居代顾廉与他们联系。沈居出身不高,也不知是如何娶到了张康的侄女,夫凭妻贵,成了张康的左右手。可他是个有良心的清白人,知他们处境,也不嫌他们是倭人,甚至还会用盐官县的死囚和无人认领的尸身来帮忙凑数。
&esp;&esp;沈居曾试图偷偷通过行商将扬州情形透出去,然吹出去的风一如石沉大海。
&esp;&esp;五年前他们合谋凿盐船,妄图惊动朝廷派人来查,好揭穿顾廉这贼喊捉贼的把戏。
&esp;&esp;“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们干净身份,去别处安家……可朝廷派来的酒囊饭袋,收了顾廉的好处,该查的一律视而不见,最后还卖吴王人情,让其立这首功。沈大人白当了祭品。”
&esp;&esp;云英冷笑一声。
&esp;&esp;“他们这些自诩清官孤臣的蠢货都是这般诓人的,大道理一套一套,全是放屁!那些狗屁道理若行得通,这世道早该清明了,我们这些下贱人的日子哪还有这么难熬。”
&esp;&esp;关循一愣,一时没想明白这个“们”是谁。
&esp;&esp;“既然都是一家人,那便都杀了。”云英摁着前额定了定神,“那沈娘子这般本事,无凭无据竟也能顺着查到渔村来。五年了,还这么锲而不舍,留着是祸患。”
&esp;&esp;程七忍不住撇嘴掩饰笑意,一抬眼正迎上宋平问询的目光。
&esp;&esp;“不行,沈大人有恩于我,我不能……”
&esp;&esp;关循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