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都是琐碎的事,忙完日头都出来了。因为计划着今天去县里送鸡蛋,贺尧川推开一条门缝偷偷看看,他家夫郎正坐在床边发呆, 顶着一头蓬松凌乱的长发,揉了揉惺忪的困眼。
&esp;&esp;“你再睡会儿,大嫂和娘刚把馒头放在锅里,蒸熟了我们带在路上吃。到了县里,再随便吃碗汤饼馄饨,不着急赶时间。”
&esp;&esp;以前馋地口水直流都舍不得买的馄饨,如今都能天天吃了,甚至偶尔买一只烧鸭烧鸡,馄饨都成了家常便饭,只有鱼肉才是大餐。
&esp;&esp;林榆困嗖嗖埋进被窝里,等后院公鸡打鸣,他才精神振振穿衣下床,奔进灶房切了几颗咸鸡蛋。
&esp;&esp;软糯流油的蛋黄抹在馒头里面,再夹一勺炒咸菜,一片厚厚的五花蒸腊肉,他爱吃辣,往馒头里抹了一勺双椒辣子酱,一口咬下去满嘴香。
&esp;&esp;贺尧山踏进灶屋,攥着手里的一百文钱,“榆哥儿,月华病了,这两日都吃不下饭,我叫她去看郎中她也不肯,你和二弟去了县里,帮我从医馆买帖药,若是钱不够你们先帮我垫着,回来再补。”
&esp;&esp;“病了?”林榆停止咀嚼,放下馒头往大嫂房里去,“我也去看看,到了医馆也能说出症状,郎中才好对症下药。”
&esp;&esp;孙月华精神气不太好,靠坐在床上,拿着绣篮子穿针绣手帕。说话和平时一样,脸色也没有很难看,就是蔫蔫的。
&esp;&esp;孙月华嗔怒贺尧山一眼,笑道:“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没什么食欲,可能是最近天冷有关,休息两天就好了。”
&esp;&esp;贺尧山皱皱眉,“娘都说过,小病不能拖,身体不舒服就要放在心上。”
&esp;&esp;孙月华扭不过他,干脆同意拿药,也给丈夫买个心安。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真没别的事。
&esp;&esp;“大哥说的对。我和大川今天卖完野鸡就回来,路过干果铺子,再买一包糖渍青梅,吃两颗能开胃。”糖渍青梅也贵不到哪里去,最多十文一包。
&esp;&esp;林榆从柴房取下两顶兜里,怕走在路上下雨,家里就该多他和大川两个病人。
&esp;&esp;后院,贺尧川把野鸡全部装在竹笼里,统共十三只。野鸡缩着翅膀,被养的没了野性,不敢跟贺尧川反抗。
&esp;&esp;林榆双手护着筐子,板车在路上有些颠簸。过了庄子,还真飘起雨丝,他赶紧把斗笠叩上。又看一眼路边的马车,都是有顶的。
&esp;&esp;“等赚了足够的钱,我们也买一个大大车厢,以后出门不必担心风吹雨淋。”林榆双手比划着,在空中画一个巨大的圆圈。
&esp;&esp;贺尧川笑意满满:“嗯,多买几个。你一个,娘一个,小溪一个。”
&esp;&esp;林榆嘿嘿笑两声。
&esp;&esp;进了县里,贺尧川和林榆先去混沌摊,赶路容易饿,早上只吃了馒头,胃里不踏实。
&esp;&esp;“来两碗鸡汤猪肉馅馄饨,再单加一份豌豆臊子。”这家的豌豆臊子很好吃,豌豆炖的软烂,拌面拌饺子都不错,肉臊子份量也足够。
&esp;&esp;“再来两碗面汤。”
&esp;&esp;单加豌豆臊子要六文钱,面汤是免费的。吃饭前喝一碗,胃里都暖暖的很舒服。
&esp;&esp;林榆捧着碗,吹了吹热气小口喝,被风吹冷的脸颊恢复血色。他道:“等冬日一到,不能再这样跑了。今天要给陈老板送野鸡,顺便问问愿不愿意合作卖鸡蛋。陈老板在县里有熟人,总比我俩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好。”
&esp;&esp;“是这样,”贺尧川点头:“陈老板家住在顺河巷,再买一坛好酒送去,连着几只野鸡一起送,就当做是寻常拜访。”
&esp;&esp;先去醉仙客栈和五味斋跑一趟,林榆总算知道何老板为什么一次性买三百颗蛋。秋冬的鸡鸭都不下蛋,县里的鸡蛋涨价了,六文一个变成八文一个。
&esp;&esp;鸡蛋涨价,鸡也跟着涨价。秋冬吃的不多,住在县里的人不能养鸡,只能在年关前买几只备用,过年才有吃的。
&esp;&esp;醉仙客栈要了三百了蛋,还有三只野鸡。一共二两银子,零头是四十文。林榆捧着钱笑眯眯,赶紧捶进荷包里。
&esp;&esp;“大川,我们又有钱了,”林榆语气都是喜悦,蹦蹦跳跳走在街上。
&esp;&esp;路过的人看一眼,都看出他俩有喜事。
&esp;&esp;贺尧川也笑,身上有钱就有底气,日子不再贫苦拮据着过,紧绷的弦顿时松开。
&esp;&esp;他道:“听闻云溪县有一家炸鱼铺子,裹了面糊茴香,一口咬下去酥酥脆脆,连鱼刺都是软的。回家前卖一份,也让娘他们尝尝。”
&esp;&esp;村里的溪水里不缺鱼,但总是做不出铺子里的味道。
&esp;&esp;“我还要吃炸泥鳅,”林榆馋了,拉拉贺尧川袖子说。
&esp;&esp;贺尧川没忍住笑了,“钱都在你身上,随着你想吃什么,都买些回去。娘不会说你浪费钱,要真说了,那也是我带头。”
&esp;&esp;他总能哄的林榆高兴。
&esp;&esp;他俩提着剩下三只鸡和一坛花雕酒,敲响陈家的门。这条巷子靠近河边,巷子里六户人家,都是高门小院,住的都是家境殷实的。
&esp;&esp;一个妇人来开门,林榆和贺尧川没见过。他俩说想找陈老板,妇人赶紧把他俩请进去,倒了茶水,又去后院喊人。
&esp;&esp;“夫人,老爷的朋友来了。”
&esp;&esp;林榆和贺尧川把院子打量一圈,是个普通的一进院子,算不得高门大户。但是院子宽敞,房间也多,除了灶房堂屋,还有五间卧房。
&esp;&esp;家里只请了一个老妈妈,平时帮忙洒扫做饭带孩子,加上女主人,家里那点家务活能忙完。
&esp;&esp;片刻后,从后院走出一个长裙妇人,是陈老板的妻子。林榆和贺尧川见过她一次,面容十分和善。陈老板去私塾接儿子,马上就能到家。
&esp;&esp;晌午留在陈家吃饭,桌上就有花雕酒。他俩送的野鸡,陈老板也让老妈妈杀了,顿了一锅鸡汤,还真是比家鸡更鲜美一些。
&esp;&esp;三杯酒下肚,林榆和贺尧川提起合作的事。按照之前说好的,按照六文半的价钱卖给陈老板,陈老板再转手卖出去,这是有钱赚的好事,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esp;&esp;他俩在陈家留了一下午,陈老板有个儿子,刚过了启蒙的年纪,跟着夫子摇头晃脑背三字经,小家伙像模像样的。
&esp;&esp;“也不求他考取功名,只求多读几本书,之后知道道理,不像我一样走很多弯路。”陈老板语重心长。
&esp;&esp;贺尧川念头滋生,不由得想起他和林榆的孩子。以后也该送去私塾,不管是儿子或者姑娘哥儿,都该认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