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三个小时后,将将修好一半的巡洋舰发出了来自文明社会的强烈鸣响——汽笛声划破逐渐淡去的浓厚乌云,紧接着是数声炮击,像席卷大地的阵阵春雷。
&esp;&esp;“能行吗?”法国军官担忧极了。自从听那渔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话之后,贵客就化身为一座无言的石像、枯坐至今。
&esp;&esp;“应该能行吧?”副官心里也没底,“这里很……很安静。”安静,很客气的说法,简直是死寂。恐怕连最北方的岛屿也能听到巡洋舰的炮声。
&esp;&esp;“不如先回船上去吧?”法国军官向贵客建议,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总觉得这里处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他们已经修好了救生艇,回船上,我们至少能换一身干松的衣服,吃一顿有红酒有牛肉的饱饭,在正经的床上好好睡一觉。等到天明,你就会见到来迎接你的子民挤满这片海滩,到那时我们或许就可以正式称您一声‘陛下’了。”
&esp;&esp;贵客苦笑了一下。他有点说不出口,但是……他想离开这里,直接去冲绳和台■,还有朝■。曾经他以为本土是王冠上蒙尘的珍珠,他拿起来、擦一擦再放好,就可以直接加冕。可现在看来,本土是一只腐烂流脓的苹果,他得小口小口、仔细品味嚼烂了吃下去——那为什么不去看看殖民地呢?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去满■!关东大地,大有可为。
&esp;&esp;见他动摇,法国人顿时大喜过望,可见正常人都无法在这种地方呆下去的。他们兴兴头头地收拾了要走,那个渔民虎之助却跪下来恳求带上他。
&esp;&esp;“您需要一个随从,我识字!我会写很多字!”他热切地说,前倨后恭的模样简直令人心底里生寒,“我可以为您读报!也可以帮您保养军刀!我还很会养马,真的!”
&esp;&esp;贵客看了看他的家人——女人和年长的儿子畏缩地站在一边,谁想凑过来一起跪求,就会被虎之助用凶狠的眼神和挥舞的拳头吓退。
&esp;&esp;“算了。”他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都一起来吧,反正坐得下。”
&esp;&esp;虎之助大喜过望,郑重俯身应答。但那畏缩的母子终究没能坐上救生艇——虎之助勒令他们攀着船舷游,不许上船,自己却殷勤地跪在贵客脚边,拿裹身的破烂黑布给他擦靴子。
&esp;&esp;同船的法国人面色难看,但无论他们怎么邀请,海里的人都不敢上船来。贵客闭目养着神,明知道这样会被看轻,但他暂时也顾不上这些。放在平常,他眼里当然不会有这等不上档次的人存在,偏偏还是被法国人……要是美国人,说不定还会让虎之助也擦一擦他们的靴子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