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直子姬十指相对撑在身前，动作谦卑，下巴却微微一扬，“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看得清形势、做得了决断也下得了狠心。一条路不通，就再换一条，‘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esp;&esp;行李搬完了，直子姬摆手不用帮忙，自己撑开阳伞挡住烈日，堂而皇之地越过西园寺公爵，走向那部出差汽车。辰雄与千代在门口躬身相送，那车已然缓缓发动起来了，直子姬却落下了车窗。

&esp;&esp;“差点忘记问了，父亲。”她望向被她毫不犹豫抛在身后的、衰朽的义父，“您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来劝止我呢？”

&esp;&esp;西园寺公爵仍旧站在那儿，他看直子姬的神情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但是他太老了，老到对一切无能为力，无论是真实的马车，还是虚假的马车，他都拦不住。他的权威已然薄弱到连直子姬这样一个曾要仰他鼻息的弱女子都拦不住了。

&esp;&esp;“我不知道。”老人如此说，“我只是本能觉得，太疯狂了，不是一件好事。”

&esp;&esp;“上帝要施行毁灭时是这样的，可这里又不是蛾摩拉。”直子姬点头微笑，向西园寺公爵、千代与辰雄挥动手套致意，仿佛本家的家主也只是个仆从，“这里是日本呀，我们仰赖天照大神的光辉。”

&esp;&esp;若是从前，千代或许会从这话里觉出一些嘲讽，但现在完全不会了。她觉得直子姬说得再对也没有了，对于今上和神明的崇敬也再对没有了——国家即是神明化身，学校里是这样教的。

&esp;&esp;汽车如飞驶去，只留下满地烟尘。

&esp;&esp;心无旁骛的日子没过几天，千代便开始发疯般地思念起直子姬来，好吧，或许也还有五郎八。她不得不承认，是失去与分别让她意识到相聚的可贵，当她寂寞时，连学校里的空气都跟着褪色。

&esp;&esp;还好每到一个地方落脚，五郎八就会拍电报来保平安，第二天准有信到，每晚风雨无阻与千代通电话，无论身处荒僻的深山还是凄凉的海滩，那些看上去连电线都不通的地方——千代由此知道，直子姬似乎在参拜神社，不是那些有名的、人烟鼎盛的大社，她们去的地方千代听都没听说过，但直子姬去了，停留几天，便寄回一张合影，她与五郎八将当地的神官夹在中间，一概笑容如花。

&esp;&esp;是为了缓和与乌帽子的关系吧，千代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换一条路”。虽然今上金口玉言将罪责全推到东御苑死掉的三位乌帽子头上，但其他乌帽子可不定怎么想，中央已经是一个血仇打成的死结，那就只好改走“地方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