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脸上看到任何一个日本女性的某种特质，这使他由衷地感到亲切。

&esp;&esp;但女孩并未注意到他的凝视，西园寺只好借着倒酒向侍从打听：“刚才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她是亚洲人吗？”

&esp;&esp;侍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法式英语有些难懂：“她叫藤3，是玛塔·哈丽小姐的女仆。”

&esp;&esp;藤！

&esp;&esp;西园寺紧紧捏着银杯，这无疑是个日语发音！

&esp;&esp;在小费的鼓励下，侍从很快就透露了更多关于“藤”的信息：孤儿，大概二十出头，马赛港口贫民区出身，说是女仆，其实更像“经纪人”，还与其他数个高级交际花都保持着同样的关系，堪称年少有为。

&esp;&esp;至于国籍，嗐，其实没人在乎，歧视黄种人时无论哪国都一样。但她自己坚称，或者说，是打心里认定了，她有日本血统。但这也无所谓，没人在意，这里又不是英国。

&esp;&esp;西园寺马上就理解了“藤”的身份——拥有多家置屋的年轻女将。这类人虽不起眼，但暗处的能量大得惊人，没有谁比日本人更明白的了。如果眼前这些与各国要员谈笑风生的漂亮女人都归“藤”管辖，那么……

&esp;&esp;貌不惊人的藤小姐很快被请到了一处僻静的阳台上。她甚至没有遵循社交礼仪穿晚礼服，因为没必要。西园寺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虽然很亲切，却并不美丽，人们或许会喜爱她，但那种喜爱并不关联到肚脐以下。哪怕高级交际花对“美貌”的要求并不算高，但藤也并不达标。

&esp;&esp;她脸很方，但又有一只还算秀气的下巴，下颌不得不紧急拐弯，使她的脸呈现出某种滑稽的六边形，正面看脸很短，侧面看又很长；鼻头毫不精致，显得蠢相；眼睛平平无奇，但这种平平无奇同其他器官相比却又很仁慈，何况她一双笑眼还算动人；嘴唇是那种最没形状的扁窄唇，像一条干瘪的死泥鳅，微微有些发青，很好，是泥鳅腐烂了。

&esp;&esp;“原谅我这么晚才向您致意，藤小姐。”西园寺彬彬有礼地说，对日本女人没必要这样尊敬，但此时此刻他还不能拿她当日本女人，“多谢您出手相助。”

&esp;&esp;藤一愣，似乎想不到他会这么早发现。“您太客气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为了我的国家。”

&esp;&esp;“恕我冒昧，藤这个名字是谁给您起的？”

&esp;&esp;“艺名而已，当然是我自己。”她笑了，毫不怯场，“您也可以叫我‘让娜’。”

&esp;&esp;“为什么是‘藤’呢？”

&esp;&esp;“发音简单啰，我倒是想叫‘紫’，可惜对法国人来说太难，他们也不懂这个典故。”藤无奈地耸了耸肩，“还有就是……我有件小玩意儿，我想那大概是我父母的旧东西，上面就画了一枝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