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简直不能理解这句话，想了半天，才慢慢将手举到肩高，并指一招——皇家骑兵队特训时的内部手势，意思是“打个招呼吧”。

&esp;&esp;一枚子弹贴着她的拇指钉入地面，溅起的木屑甚至擦伤了她的脚腕。离得远，又有消音器，甚至连开枪声都听不分明。

&esp;&esp;是真的。

&esp;&esp;“好得很！”她还有些在状况外，“有何指教？”

&esp;&esp;“我很遗憾。”斯文顿轻声道，“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esp;&esp;“什么……”盖尔呢喃着，感到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副被打散的拼图，每个部门、每个功能都是乱的。可这也怪不得斯文顿，自从盘尼西林出现，她就一直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散装”状态。

&esp;&esp;“这是大英帝国的意愿。”斯文顿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她，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你的所作所为，够得上被指控数项叛国罪，基于你对国家曾经做出的贡献，秘密处决之后，我们会保留你所获得的荣誉。”

&esp;&esp;盖尔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迟钝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你要杀我？爱德华你要杀我？”

&esp;&esp;斯文顿一愣，体面的政客壳子终于迸出一丝裂缝。

&esp;&esp;“我不得不。”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是盖尔……你的死是最优解，是唯一解，对大英帝国，对许许多多的人。”

&esp;&esp;“我的死是唯一解。”盖尔重复了一下这句评语，忍不住冷笑起来，继而大笑不止。“我还是太幼稚了。”她笑着说，“我错了，一个文盲才会犯的错误。哪有英国人不犯这错误的！”

&esp;&esp;“如果你真把自己当英国人。”斯文顿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可盖尔并不介意。“你是不是忘了，爱德华？”她指了指自己，“我是个女巫，我可以随时从你眼前消失，绝对比子弹快。”

&esp;&esp;“你尽管试试。”他八风不动地说，眼底里流露出一丝悯色，“请。”

&esp;&esp;这个时候再要幻影移形简直就像自取其辱。但盖尔对脸面没什么追求，她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反幻影移形咒的存在。

&esp;&esp;“你们找了谁？”她平静地问，“那个巫师是谁？”

&esp;&esp;“可怜的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斯文顿坦然承认，“他天真地以为，只是友情参与了一个全方位证人保护计划。毕竟拜你所赐，麻瓜与巫师私底下的交流越来越多了，所有人都在一厢情愿地互相隐瞒，这简直是个公开的秘密。”

&esp;&esp;“那卡尔·考特尼呢？我哪里得罪他了？”盖尔指了指门牌号的方向，“这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希金斯一家，对不对？”

&esp;&esp;“你不该将他引到我们眼前，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你热爱你的国家。”斯文顿神情僵硬，走到这一步，他打心底里感到一阵难言的痛楚，“我们并没有大费周章，考特尼总警司几乎立即就站到了大义这边。”

&esp;&esp;“大义。”盖尔点点头，几乎要被他气笑了，“我居然成了‘大义’的敌人了……此时此刻你站在这里，告诉我你要为了‘大义’杀我，理由仅仅是……你也爱国？”

&esp;&esp;“仅仅？我也？”斯文顿极艰难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荒唐的笑话，“我不能爱她吗？盖尔，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全世界只有热爱你的祖国才是高尚的？别的国家活该为了她的利益让路，今天你让大不列颠让出一个省，明天你要怎么对付整个日本？后天呢，下一个是谁？”

&esp;&esp;“你说的都对。”盖尔慢慢说道，“今天我拿回一个省，明天我就要日本沉没，后天我要让美国半壁瘫痪。”

&esp;&esp;“狂妄！”斯文顿用手杖指着她，“你怎么能——”

&esp;&esp;“我当然能。”盖尔清晰地说，“你本可以看到这一天。”

&esp;&esp;“你怎么能这么做？”岂料斯文顿并没有质疑她的能力，“你这么做……和你所鄙夷的、我的祖国又有什么区别？”

&esp;&esp;盖尔几乎要被他逗乐了。这算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

&esp;&esp;“没区别。”她甚至有心情开玩笑，“既然没区别，不如来爱我，别杀我了？”

&esp;&esp;斯文顿也笑了：“难道‘爱’不是本就高尚？我们之间只是立场不同。”

&esp;&esp;“那怎么能一样！”盖尔立即说，“爱错人只会伤心，爱错了国就是帮凶。没错，客观来讲，我们之间只有立场不同，但在我眼里，我高尚，而你们卑劣。”

&esp;&esp;“你看！”斯文顿无奈地摊了摊手，“这就是所有相关人员一致同意秘密处决你的原因。”

&esp;&esp;“听上去人还不少，我还以为只有首相呢！”

&esp;&esp;“动议提出之前，首相甚至已经在着手准备履行诺言了，我看过那份文件。”斯文顿摇了摇头，“尽管知道巫师死亡后魔法就会消失，他也没有想过要杀你。”

&esp;&esp;“那是谁？前首相？”盖尔是真好奇了。

&esp;&esp;斯文顿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他并非什么叱咤剧院的表演艺术家，那双褐色眼睛不会说话，但并不难理解。

&esp;&esp;是e·d·a·斯文顿主动提出要刺杀她的。只有盘踞唐宁街最久、和盖尔恩怨最深的辉格党敢于提出这个解决方案。

&esp;&esp;“立场可以改易和妥协，可你在道德的高地上，盖尔，你永远不会满足，你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现在让我猜猜，你心里在想什么？‘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对不对？”斯文顿微笑道，“那我也回答你一句，盖尔，我们杀你是应该的。”

&esp;&esp;盖尔冷笑了一声。

&esp;&esp;“所以……你们一直派人监视我？”她无所谓地问，“你们怎么确定我会来这里？万一我幻影移形呢？”

&esp;&esp;“首相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你心绪不宁，判断你要接下来要做的绝不是件小事。”斯文顿轻轻摇了摇头，“你要找的希金斯一家都只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没钱没势，也没有特殊能力，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世事动乱所波及，譬如瘟疫……我了解你，盖尔，在放手一搏之前，你不可能不亲自来确认他们的状态。”

&esp;&esp;“亏他还邀请我去巴黎，像模像样的！”盖尔失笑。

&esp;&esp;“幸亏你没去。”斯文顿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替逃过一劫的机组人员感谢你。”

&esp;&esp;盖尔立即明白过来：“所以哪怕我通过巫师的方式？”

&esp;&esp;“凡尔赛已经准备好了。”

&esp;&esp;“的确。”盖尔忽然笑了起来，“开枪吧！”

&esp;&esp;“什么？”

&esp;&esp;“试试我的铁甲咒能挡住几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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