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毕竟秦如意手里的酒行,沈荔也是想要的,可以说双方各取所需,很是平等。这时先开口求合作,无疑落了下乘,反而不美。
&esp;&esp;如今听马三娘一提,沈荔才回过味来:“看来秦家里头也不太平呢。”
&esp;&esp;“秦家生乱,秦掌柜急于掌权,所以才不得不放低姿态跟咱们合作。”马三娘笑道,“像掌柜的这样面面俱到,内外兼宜,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esp;&esp;她在沈荔去江南时,也代管了一段时间,如今说起话来眼界开阔,已然不是原先那农庄上羞怯的妇人了。
&esp;&esp;沈荔想了想,拍拍她肩:“等关了门叫大家一起来大堂,也去凌云阁那头叫上芳姨她们。”
&esp;&esp;乔裴一直默默跟在旁边,即便赵琴乘马车回尚书府去了,他也没有走。
&esp;&esp;沈荔也并不赶他,任由他跟着自己在沈记大堂里坐下。
&esp;&esp;“这之后我要去一趟蕲州。”沈荔半点不委婉,直接道,“我不在时,三娘管着沈记,赵大看顾着凌云阁,至于赵二,后头秦掌柜会上门细说酒行的事,便交给你。”
&esp;&esp;“后厨的把控交给高师傅,您是凌云阁的老人,手艺很是信得过。”
&esp;&esp;她挨个说着:“至于宁宁,便跟高师傅学,换菜单时商量着来就是。”
&esp;&esp;又转头看向马三娘:“蓉姐姐那头,我会再和她说。口脂工坊叫她管着,我很放心,三娘你也时不时去看一眼,只是别出什么乱子就行。”
&esp;&esp;之所以没提芳姨,是因为她去蕲州,也预备在那里重开一家沈记,只身一人总是难做,还是带一个熟手去最好。
&esp;&esp;所以芳姨大概率是要跟她一起走的,小孩子全窝在沈记也不是事,总要带一个出门走走
&esp;&esp;众人倒是纷纷点头说好,因为沈荔之前南下,也将铺子甩给他们,并没有出现什么错漏,故而这时候听说她要北上,除了几个小孩有些不舍、芳姨有些忧心,倒也没什么焦虑情绪。
&esp;&esp;唯独乔裴。
&esp;&esp;这位端坐一旁的宰相大人,手冢握着茶盏,却没心思送到嘴边。
&esp;&esp;因他凝神听沈荔的话,细细琢磨沈荔的语气,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esp;&esp;沈荔这个人,他自认是有些了解的。不说做一步看十步,但总是想在前头,这是肯定的。
&esp;&esp;往日她离京,总是多番考量、制衡,绝不一口气将哪家铺子的大权尽数放给某一人,但这次听着听着,却哪里都不大对劲。
&esp;&esp;沈记、凌云阁、酒坊、口脂工坊,无一例外,全都交到了别人手里。
&esp;&esp;倒像是、倒像是
&esp;&esp;再也不回来似的。
&esp;&esp;第92章 坦诚
&esp;&esp;宫外的冬天不好过, 皇宫里的冬天,实也没有那么好过。
&esp;&esp;对在外扫雪的太监宫人们来说,更是如此。
&esp;&esp;虽说撒盐也能融雪, 但正中轴上的宫道必然要时刻清洁干净,否则出了什么事,他们立时就要脑袋不保。
&esp;&esp;故而手是不能停的,一直露在外头, 片刻就如肿大的萝卜。
&esp;&esp;“叫人上花园运些土来,垫一垫也就是了。”
&esp;&esp;李执从宫道前走过, 回头吩咐贴身太监,“叫他们轮班做吧,雪下不停,怎么也不急这一刻半刻,都歇一歇。”
&esp;&esp;“殿下实在心慈!”太监笑道,扭头去传话了。
&esp;&esp;李执走进殿内, 皇帝正在练字。宣纸长长铺开, 他不由得屏息凝神, 端看父皇将笔落下。
&esp;&esp;等这一副字写完, 已然是一炷香时间过去。
&esp;&esp;“坐吧。”皇帝道,“之前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
&esp;&esp;李执抿唇。
&esp;&esp;他知道,父皇说的是赐婚一事。
&esp;&esp;坐在宫中,和坐在满庭芳里, 同楼满凤谈及此事的感觉, 又截然不同了。
&esp;&esp;满目威仪金黄, 这是至高无上之人才能用的尊贵颜色。
&esp;&esp;手底下是雕着金龙纹样的扶手,似乎李执一抬手, 便能应声而动,令他心想事成。
&esp;&esp;权力,权力,整间宫室,无一不在暗示着他,他有着至高无上、无可反驳的权力。
&esp;&esp;只要他想,沈荔是无处可逃的。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难道沈记、凌云阁,那么多的伙计朋友,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esp;&esp;再说,沈家大伯和伯母她不在乎,难道沈蓉和沈穹,她也不在乎吗?
&esp;&esp;沈蓉已经定亲,预备要出嫁;沈穹预备科举,今年春闱总是要参加的,难道逃得过吗?
&esp;&esp;主宰命运、决定生死,只是李执的一句话而已。
&esp;&esp;他的心,一刹那间仿佛浮在半空,因为坐在天下至高无上龙座之上,即使低头,也看不清底下的人长什么样子。
&esp;&esp;那么这些人,又有多重要呢?
&esp;&esp;他们在想什么,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又何必在意呢?
&esp;&esp;李执想要的,只要他伸手,就一定能得到。
&esp;&esp;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心意,随心所欲、强取豪夺,将旁人的尊严和心意,死死踩在脚下呢?
&esp;&esp;他深深吸一口气。
&esp;&esp;“儿臣,不愿。”
&esp;&esp;“不愿?”皇帝向他走来两步,龙纹云靴停在李执眼前,“不愿,还是不敢?”
&esp;&esp;“是不愿。”
&esp;&esp;李执握了握手下的金龙,慢慢道,“若是强行令沈掌柜入宫,便等于与北安侯府、乔相、高尚书府结怨,更不提与她交好的薛家、郑家。”
&esp;&esp;皇帝挑眉,不置可否:“所以呢?”
&esp;&esp;“只是为了一己之愿,而忽略大局,实乃不明智之举。”李执平静道,“如此,愿也变成不愿了。”
&esp;&esp;“不过,那可是你心仪之人,如此明知可为而不为,当真是你所愿吗?”
&esp;&esp;李执长长呼出一口气,撩袍跪下。
&esp;&esp;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所思所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儿臣所愿,乃李氏江山永固,千秋万代。”
&esp;&esp;“有悖此愿的,便不能是儿臣所愿。”
&esp;&esp;皇帝端详他片刻,看得李执后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