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薄荷糖落在舌尖，味道在口中炸开，凉意直冲头顶，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猛得往后一靠。
&esp;&esp;“不好意思。”
&esp;&esp;他含着糖，用口齿不清掩饰声音里的不自然。
&esp;&esp;游嘉茵也跟着抽回手，尴尬地往衣服上蹭了蹭。指尖还残留着唇舌柔软的触觉。
&esp;&esp;她感到耳根发烫，想装得若无其事，却又不由自主地朝边上瞄了一眼。
&esp;&esp;这时汽车恰好驶过几栋民宅。暖色调的光线顺着前窗渗透进来，寸寸移动到了他的脸部，让她难以分清他皮肤上呈现的是光的颜色还是血色。
&esp;&esp;目光向上一抬，又不偏不倚地撞上他那对在灯光下清澈见底的浅色瞳仁。
&esp;&esp;然后他们同时移开视线，陷入了沉默。
&esp;&esp;电台里依旧在播放外国流行榜单，节奏感十足的旋律填补了突如其来的安静。
&esp;&esp;充满西部风情的吉他前奏，磁性的男声，以及与心跳几乎合拍的鼓点。反复被吟唱的“ wake up when it&039;s all over”让她恍然觉得，自己正处在一个梦境里，而她不知道该怎样醒来。
&esp;&esp;吴天翔主动转移了话题。
&esp;&esp;“我哥告诉我，他会放弃保送。”他的声音平稳清晰，“我没想到他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esp;&esp;“你不赞成？”
&esp;&esp;“关我什么事。”他哑然失笑：“这是他的决定，我为什么会不同意？”
&esp;&esp;“如果你们两个都考出永兴岛，你爸妈身边不就没人了？”游嘉茵认真回答：“要是再发生今晚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esp;&esp;“那按你的意思，现在我哥要考出去，我就应该留下了？”
&esp;&esp;“我可没有这么说。”再这样下去他们又会争起来，她只好换上随意的语气：“况且现在都不知道你们到底能不能考出去呢，说这些也没意义。”
&esp;&esp;吴天翔用鼻子发出冷笑的声音，没有说话。
&esp;&esp;赶到医院时，吴伯的手术仍在进行中。他们在手术室外找到了等候的俞阿姨和吴天佑。
&esp;&esp;两人并肩坐在长凳上交谈，脸上忧心忡忡。
&esp;&esp;即使风险不大，这场午夜进行的紧急手术，对家属依然是一种考验耐心的折磨。
&esp;&esp;空旷的走廊，惨白的灯光，空气里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消毒水气味，『手术中』的指示牌在不远处发出莹莹绿光。
&esp;&esp;吴天佑循着脚步声抬起头，露出了茫然又惊讶的神情。
&esp;&esp;“你们怎么来了？”
&esp;&esp;“是我硬要跟来的。”游嘉茵没听清楚他的问题，抢先回答，“我有点担心……”
&esp;&esp;她是个外人，帮不上什么忙。但在这个注定会很漫长的夜晚，比起独自留在房子里等待，她更想陪在他的身边。
&esp;&esp;俞阿姨向他们大致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傍晚入院时体征平稳，甚至还有心情和医生护士开玩笑的吴伯，在他们准备回家前突然陷入了昏迷，血压骤降，嘴唇发白。医生见他自体止血失败，当机立断地安排手术。
&esp;&esp;或许是为了安慰他们，俞阿姨乐观地表示，既然只是微创手术，还是早做早好，省得夜长梦多。
&esp;&esp;没过多久，手术顺利结束。吴伯被推往观察室，等待麻药褪去。医生通知他们，可以放一位家属进去陪伴。
&esp;&esp;“我去。”俞阿姨立刻站了起来。
&esp;&esp;另外三人直接前往吴伯的病房。护士已经准备好房间，正在调试监护仪。
&esp;&esp;原本其实是双人间，但今晚“幸运”地被他独占。
&esp;&esp;“可以帮我去买个饮料吗？”吴天佑忽然问游嘉茵：“楼下大厅里有自动售货机。”
&esp;&esp;“啊，好。你要喝什么？”
&esp;&esp;“可乐。”
&esp;&esp;她点点头，询问的目光又落在了吴天翔身上。对方当即摇头：“我不渴。”
&esp;&esp;“哦。”
&esp;&esp;护士离开时轻轻掩上了房门，病房里瞬间就只剩下兄弟两人。
&esp;&esp;“……你想对我说什么？”
&esp;&esp;吴天翔走到病房另一头，背靠窗沿，双手环在胸前，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为什么特意把她支开？你说的售货机明明在另一栋楼。”
&esp;&esp;“因为我想单独和你说话。”
&esp;&esp;吴天佑在离他不远的看护椅上坐下，脸色沉静：“我不是说过今晚你不用来吗？为什么非要特意跑一趟？车上还带了人，万一走夜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很少在晚上开车吧。”
&esp;&esp;“我爸做手术，我过来看看天经地义，这有什么问题？”吴天翔眉头一皱：“除非你在意的点是我带过来的人，但她只是想过来陪你，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esp;&esp;“跟她确实没有关系。”吴天佑的脸色和声音都冷了下来：“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你明明跑去上海见了‘那个人’，亲生父子相认很开心吧？现在又摆出一副很有孝心的样子，你眼里明明就没有把你养大的这个爸。”
&esp;&esp;这句话仿佛扔进平静水面的石块，哗啦啦地溅起水花，也把吴天翔砸得晕头转向。
&esp;&esp;邮件、机票、一个人的旅程、两个人的秘密。
&esp;&esp;这一切本该被瞒得天衣无缝，他对此也充满自信。但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哥哥原来早已察觉到了真相。
&esp;&esp;是游嘉茵说的吗？
&esp;&esp;怎么可能。告发他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esp;&esp;那么到底……
&esp;&esp;吴天佑安静地注视他，目光沉静如海，许久才问：“怎么不说话？”
&esp;&esp;“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一个人去见他？”
&esp;&esp;吴天翔放弃抵赖，但尽可能地斟字酌句，并暗暗强调了“一个人”。
&esp;&esp;“只能怪我们这种所有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地方了。”吴天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慢清晰地说道：“镇上有在机场工作的人看到了你，第二天碰到我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你到底飞去哪里，但上网一搜就知道，‘那个人’最近刚好在国内办展。这样的解释你满意吗？”
&esp;&esp;“那也不能证明我一定是去见他……”
&esp;&esp;“的确不能证明，但你刚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