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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1 / 2)

宁和有些意外:“阿皎,你怎么来了?”

黑蛟说:“我拜了你为师,来学,你们人的字。”

组里的烛光将他英挺锋利的眉目照亮,那双深黑的眼睛里映出一点亮色,是种逼人的俊美。

可他虽有这样一副人躯,可从窗户钻进来的动作,有一瞬间腰身挺动、脖颈高昂,还是能看出蛇的影子。

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多,仿佛

天生一副冷脸,活脱脱一个男版的祁熹追。可祁熹追高兴时会笑,怒时会拔剑,偶尔还会作弄人。祁熹追是人。

而黑蛟的冷是麻木的,漠然的。他看向旁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那碧绿如湖的颜色是森寒的,还是当年宁和掀开灶房黑瓮陶盖时,那条从阴暗初探出头来的黑蛇的眼睛。

宁和的眼神,黑蛟是看不懂的。他站在窗前望着宁和,像从前还是蛇时那样。

宁和轻轻叹了口气,颇感任重道远。

“来,阿皎。”她走到桌边,回头朝窗边的黑蛟招了招手,“来坐下。”

客栈的屋子里有笔有墨,宁和抽出几张宣纸平铺桌上,微微挽起袖子,提笔悬腕,将那白毫往那砚池中轻轻一蘸,落纸便是一行方正有力的大字。

她站着,黑蛟坐着。不过黑蛟身量很高,便坐着也能平至她肩头。

为了方便黑蛟识字,宁和写的是最清晰易辨的正楷字,一笔一划,端的是干净利落。

“你初学,我便从《千字文》教起。”宁和说,一边写完后将笔搁在一旁,指着纸上新鲜写就的墨字,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她念一遍,黑蛟便跟着念一遍。

他讲起话来还不流利,一顿一顿的,口音也有些不准。他念错了,宁和就出声轻声纠正他。

宁和说当了十来年夫子的人,脾性与耐性又都很好,给人启个蒙,那实在是再轻车熟路也不过了。

一连教着念了几遍,宁和又向黑蛟解释每一句的意思,再分别将每一个字单独拎出来讲讲意思。

宁和实在是很好的老师:饱览群书,字字句句都皆烂熟于心,讲起来信手拈来,旁征博引又深入浅出。

黑蛟背脊挺直,低着头,双目十分严肃地盯着纸上的字,听得认真。

宁和觉得讲得差不多了,就抽出了一张新纸,铺在黑蛟面前。她将原来自己写下的那张往上挪了挪,点了点搁在一旁的竹笔,瞧着他温声道:“阿皎,你来试试?”

黑蛟盯着那枝笔片刻,眉头深锁,如临大敌,最后伸出手,五指一攥,把那笔捉了起来。

宁和:“………”

她笑了一下,有些无奈:“阿皎,笔不是这么拿的。”

宁和凑近了一步,伸手将黑蛟攥着笔的手微微抬起,双手覆上去,一点点将他的五指纠正成正确的姿势,又引导着他握着笔往纸上写。

宁和的手,是双常年习字的手。修长,指间有笔杆磨出的茧,手腕瘦而有力,不若寻常女子柔软,叫人想到崖上劲挺有力的松。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黑蛟虽是一副俊美男子模样,宁和只当他是个学生。蛇也好,蛟也好,男子也好,只要是学生,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墨水泅出淡淡的湿痕,一个还算端正的字体成型。黑蛟低头看着,将每一笔划的形状与落笔的动作记在心里。

这墨是好墨,研磨出来有股如松似柏的清淡香气。黑蛟鼻子微微动了动,他觉得,宁和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一人教,一人学。过了有小半时辰,周琛书来了。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真正走门进来的。

一首千字文教至十来句处,听见敲门声,宁和将笔放回架子上,问道:“何人?”

周琛书说:“是我。”

宁和回头,黑蛟已经站了起来,将桌上的几页纸囫囵卷起往怀中一塞,道了句:“走了。”

便往窗口一翻,走得利落。

宁和理了理袖子,走过去开了门。

门刚开了一个缝,周琛书便一下子钻了进来,一进来先转身把门合上,才松了口气,冲宁和道:“宁妹。”

他行色匆匆,走到桌边一坐,看见窗户是开的,又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把窗户给合上了。

想想,又捏了个诀,分别往门窗上各拍了一下,才对宁和道:“这青云顶处处诡秘,宁妹还是谨慎些为妙。”

宁和也不知道他捏的是个什么诀,迟疑了一下。这……也不知道,回头熹追或是阿皎再翻窗,还能不能进的来?

周琛书满腹心事, 没留意她这点神色变化。

“宁妹,你……”他犹豫着开口道:“你与阿追这一路,可还好?”

“尚可。熹追本领高强, 还算无事。”宁和给他倒茶, 温和道:“周兄呢?”

“无事就好, 无事就好……我?”周琛书勉强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 道:“我能有什么事,那药就在五层,想来也没甚么难的,倒是你们,要去第七层,唉。”

他郁郁叹气,一旁的宁和没说话。

周琛书几口饮尽杯中茶水,眉眼间划过焦躁烦闷之色,半晌,忽然转过头对宁和道:“宁妹,要不然, 我跟你们去吧。”

宁和被他这话惊了一下,“周兄的意思是?”

“这第四层, 乃七道交汇之所。”周琛书说, “我想了, 若我由此处变道,跟你们一起走器道去,也应当可行。”

宁和沉默了一下, 问道:“那沈姑娘呢,又当如何是好?”

周琛书抓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 面露痛苦犹豫之色,过了会儿才道:“我与……我与承鼎派的陈燕语师妹是旧识,他们这回来了两人,我若拜托陈师妹替我去寻那丹……想来,想来也可行。”

宁和望着周琛书。见他眼神躲闪了一下,目光里又隐隐有些希冀之色。她不由叹了口气。

“周兄啊……”

宁和心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的这位周兄,十来年后再见,面貌几乎没变,心性也一点没变,完完全全还是从前的模样。这模样叫宁和熟悉,也叫她怀念,叫她想起岐山县,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那段日子。

可宁和自己,却早已不是十来岁的她了。如今的她看着如今的周兄,除去感慨外,心中只余一声叹息。优柔寡断,全无担当,天真反复,还近乎愚昧地想着能够两全。

修仙修仙,修的,究竟是什么?

“周兄啊周兄,这话不当我来讲。只是,如今,我却不得不问你一问。”

“一则,你与那位陈姑娘,究竟是何关系?可是性命相托、此生挚友?你可能保证她必定尽心尽力,为你寻丹?你又能保证,她确能为你寻来那丹?二则,就算陈姑娘当真愿为你去寻丹,到底能有你自去寻来来得妥善稳当?”

“况且,我不知你与陈姑娘情谊是否如何深重。”烛光里,宁和深黑的眼眸定定望着周琛书,轻声道:“可我知周兄与沈姑娘,却是性命相托。”

周琛书脸色煞白。

宁和说:“周兄,我辈读书人,蒙圣贤教诲,当知礼,当知信,当知恩义。你先负父母生养之恩,再负菀娘嫁育之德,又负金虚派与真人教诲之恩、熹追与你婚约之说……如今,还要再负一个沈媞微沈姑娘么?周兄,何立于世?”

周兄,何立于世?

宁和映着烛光的干净双眸望着周琛书,语声平静而句句诘问。这一刻她不再是周兄的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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