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了一个加密线路打来的电话。
她不疾不徐走到窗边,俯瞰楼下熙攘的车流,声音压低:“请讲。”
“齐小姐,洪兴那边现在焦头烂额,差佬同icac相继上门请蒋天养去饮咖啡,这次的事看起来没那么容易解决。”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结果,女人唇角幽微往上抬了一下。
之前,她在布局杀程啸坤的同时,就利用自己在国际公关公司的人脉和情报网络,匿名向多个部门提供了精心筛选过的、关于蒋天养生意的漏洞和证据。
她深知要让蒋天养那老贼自顾不暇,才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行动的安全,并间接为母报仇。
正在她思酌下一步路线该如何行进时,电话那头又说起来:
“另外,你之前让我留意雷太的动向,有眉目了。她近期除了去了几次基金会,还有六月底要去北京的行程。”
北京。
听到这个地名,女人心下一抖。
她不禁回望桌上台历,爸爸的忌日在七月初…六月底…雷宋曼宁要去北京做什么?齐诗允眼神骤然变得锋利,握着手提的指节力道慢慢加深,沉默了少顷她才开口,声音冷冽:
“知道了。”
“继续留意,特别是接近七月三号那天,如果她有任何去柴湾坟场的迹象,立刻告诉我。”
挂断电话,女人缓缓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她抬起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枚冰冷的铂金吊坠。
方佩兰寄厝仙馆前,她曾放出消息,但雷宋曼宁并未出现,也并未有任何动作。
但爸爸不同……
如果雷宋曼宁心中…真的对自己的爸爸存有一份超越寻常的愧怍或旧情,那么在他的忌日,她极有可能前去祭拜。
那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一个「偶遇」,一场对话,便可以揭开尘封真相的序幕。而自己需要精心策划这场相遇,小到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要恰到好处………
背靠落地窗外一栋栋冷硬的建筑轮廓,齐诗允脑中思绪万千却又清晰无比。目前每一步,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这张网,还需要再织密一点,让所有对齐家的惨案有所亏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转眼,就快进入六月。
经历过失去至亲的悲痛,也经历了被爱人欺瞒的心如刀绞,齐诗允依旧是那个一丝不苟、专业高效的齐总监。
她将自己彻底投入工作之中,让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日程表被填得密不透风,处理公务时依旧逻辑清晰,决策果断,甚至比以往更加高效锐利。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疯狂的工作节奏,既是绝佳的掩护,也让她有充足且合理的理由,去频繁接触雷家相关的商业信息,乃至雷宋曼宁可能出现的社交场合,更是她用来麻痹自己感性情绪的唯一方式。
只要一停下来,阿妈惨死的画面、程啸坤断气时的眼神、雷耀扬痛苦绝望的表情…就会无休止地撕裂她,那种痛楚像挣脱不掉的泥沼,能将她溺毙其中。
忙碌,是堵住情绪洪流的沙袋,哪怕它摇摇欲坠。
齐诗允将自己投入无穷无尽的工作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大脑停止回放阿妈舍弃生命换自己活下来的情景,才能停止去挂念…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强忍丧母之痛,用工作麻痹自己,纷纷投以同情和敬佩的目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层冷静专业的外壳之下,压抑着何等汹涌的暗流。
一方面,重回社交与工作圈,是接近雷宋曼宁最自然、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雷太作为本港名流,总会出现在某些viargo需要维护关系的场合。
另一方面,这近乎自虐式的工作强度,确实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掩盖雷耀扬残存感情的唯一方法。
每当思绪稍有闲暇,在三圣大殿中,那双痛苦又深情的眼眸就会闯入脑海,让她心口抽痛。而那枚贴在胸口的骨灰项链,又会瞬间将这点柔软冻结成冰。
可齐诗允没发觉,她的异常「正常」,没有逃过一个人的眼睛。
下午三点,施薇直接推开齐诗允办公室的门,不由分说地抽走她手中正在校对的新闻稿,毫不犹豫扔在桌上:
“喂,yoana,你当自己是铁打的?最近晚九点之前你都没离开过公司。”
“快跟我走,我约了lc的joey试新季手袋。”
“新闻稿不会跑,但最新一季的客户情报稍纵即逝。试完我们顺便在旁边饮个下午茶,放松下。”
对方语气强势,理由无懈可击。
齐诗允抬起头,对上施薇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把所有推脱的话都咽了回去,只能勉强笑了笑回应道:
“好,等我五分钟。”
置地广场内冷气足到冻人,内里光线明亮,与门外湿热的街道彷佛是两个世界。午后阳光透过广场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为奢华的空间镀上一层暖金色。
delvaux店面并不张扬,深色木质橱窗与低调的金属logo透着一股老派的奢华格调。
店员joey见到施薇到来,立刻展露职业而亲切的笑容迎上前去:
“施小姐,下午好。”
“新到的几款brilnt和tepête已经为你预留了。”
“多谢。”
施薇稍稍颔首,轻车熟路地挽着齐诗允走进店内闲逛起来。
深色地毯吸收了所有杂音,柔和光线打在玻璃柜内陈列的皮具上,高级皮革和少许檀木香氛混合的醇厚气息漫入鼻腔,有种抚慰情绪的能量。
齐诗允沉默地跟着,目光扫过那些线条优雅、工艺精湛的手袋。
它们像一件件完美的艺术品被妥帖安置,与窗外那个正在经历金融风暴后阵痛、人心惶惶的香港仿佛毫无关系。
“这只焦糖色box calf皮,衬你肤色。”
施薇从店员那接过一只结构挺括的brilnt,不由分说地塞到身旁女人手中:
“拎下试试?”
齐诗允接过,冰凉的金属扣和细腻温润的皮革触感极佳,入手沉甸甸的。
她被动地转向镜面,看见镜中的自己,一身烟灰色西装,眼神里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疲惫与疏离,与手中这款经典、优雅甚至略带复古贵气的手袋显得格格不入。
“我觉得…不太适合我。”
女人摇了摇头,欲将手袋递回给店员。
“点会?”
施薇按住她的手,仔细端详着:
“换只手袋,换个心情嘛。”
“这只设计永不过时,用到五十岁都得。”
听过,齐诗允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心情岂是换一个手袋就能改变的?她明白施薇好意,但她此刻只觉得这些东西奢侈得令人她神志愈发清醒。
就好像自己大起大落的人生,本以为一切走上正轨,却不想,在某个命运交汇的路口,远远偏离原本的位置。
店员joey懂得察言观色,又适时地拿出另一只更小巧、颜色更低调的款式介绍起来:
“这款是新色,小牛皮材质,fter feel,更casual点,小姐看下喜不喜欢?”
齐诗允不好拒绝,礼貌性地接过,指尖划过细腻的纹理,拎在手里重量确实更轻盈些。但她依旧提不起任何兴趣,因为她的心思早已飘远,飘向阿妈的龛位,飘向与雷耀扬决裂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