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电话,似乎是在消化刚才道来电内容,又像是被某种外力被拖住了脚步。
长舒一口气后,他转过身,望定齐诗允,说得言简意赅:
“诗允。东英很快会有新变化。”
新变化?
…难道…龙头位置会有所改变?
太快了———
心脏,有一刹的揪紧。手中香槟杯冰凉的寒意渗进皮肤,阳光映着女人微蹙的眉心和眼底的挣扎,她忐忑不已,用指尖缠绕住抱枕上的流苏,寻找一个脆弱的着力点。
去年生日,两个人还如糖似蜜地仰望漫天星海…但现在,更复杂棘手的问题摆在面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更亲密,却再不如过去那般轻松自在。
远处,一声悠长的货轮汽笛,穿透潮热空气,如同一声沉重叹息。
游艇绕过桥咀洲,泊在离白沙湾锚地不远的中段水域,就像一枚过分精致的领针,别在洗得发皱的蓝丝绒上。
白色海鸥掠过桅杆,投下瞬息阴影。
心事重重的女人站起身,往船舷处靠近。
不远处的原始峭壁岩层泛着锈红色,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通透湛蓝的海面。在阳光穿透下,沙床纹路清晰可见,让她忽然有些想念芭堤雅,想念那片通透的琉璃海。
倏然间,一股力道将她向后带,贴在气息温热的胸膛:
“其实最近,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先入籍尼维斯,过几年平静点…再从尼维斯移民到奥地利。”
雷耀扬温柔声线浮荡在耳际,双手很自然地揽在她腰胯,挺拔身姿自摇晃的船影投下,如移动的水墨画。
咸腥海风灌满他们扬起的衣角和裙摆,那点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郁结,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就像船尾被螺旋桨搅碎的泡沫,转瞬消失在无垠的蔚蓝之中。
尼维斯。那个加勒比海的弹丸之地,着名的洗钱天堂和避税港湾…听起来,就像一场危险的豪赌……
齐诗允转过身来回望雷耀扬,眼神里,有对未来的不确定,却也想要将话题变得轻松点:
“如果移民成功的话…那到时雷生你打算做什么?住家男人?”
远处有快艇引擎声撕裂海面,又迅速被潮声吞没。雷耀扬用鼻尖蹭过她发间馨香气息,低笑着说:
“我?我打算买下美泉宫附近一间老书坊……”
“每日替雷太煮咖啡,烫报纸,等你放工返来审阅维也纳的江湖…我最多…同当地黑帮争下中文报纸发行权。”
齐诗允挑眉,手掌覆在他胸膛,但对方亚麻布料下心跳平稳得令她恼火:
“东英奔雷虎改行做《欧洲华信报》?奥地利黑手党怕是要笑死。”
她故意咬重尾音,像咬破一颗鱼蛋里的椒汁,以示刚才没有砸中他的小小报复。而对方用指尖卷起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语调又变得一本正经:
“慕尼黑有间老牌改装厂,想找亚洲合伙人。”
“他们专改战后古董平治,上次帮他们找到六三年300se的鸥翼门零件,德国佬当我是再生父母。”
“哗?雷生要改行当德国车神医?还是想每日着工装裤,带上你的狗同维也纳阿伯争机油?”
“其实呢…你在那边继续做车行也不错。因为我更钟意看车房靓仔躺在底盘下修车,最好是…上身不着衫……”
女人玩笑着,食指指尖点在对方衬衫第三颗纽扣上,撩拨似地摩挲那跃现的猛虎刺青,雷耀扬被她逗笑,手指碰了碰她耳垂,让她的手掌覆盖在自己胸口,语调温柔却狠戾:
“车房哪个靓仔能靓过我?”
“你不是最钟意我对波?”
听过这不正经的荤话,齐诗允不禁笑出声来,又说出一个令她有些困扰的问题:
“你现在不如先担心warwick,它只识听广东话和英文指令,到时怎么跟维也纳警犬交流办案心得?”
“讲起…今日应该带它一齐出海,不可能次次都晕浪呀?”
男人把她揽回自己臂弯里,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带warwick出海的情景,一个头两个大:
“上次它呕到我成甲板都是,样子癫过打风冲上岸的水母。当时洁癖发作还要给它收拾,激到我想即刻跳海游返岸喇……”
“还有,warwick只衰狗恨死坐长途机,五年前带它去曼谷,差点咬烂航空笼。
“到时移民的话,可能还要包货机专门运它同我们那堆书。”
听雷耀扬「如数家珍」般描述起warwick的过去,齐诗允想象它幼时模样不禁莞尔。她笑着,抬眼望向白沙湾滩岸,看见几个细路仔正用泥沙堆砌城堡。
潮水一来,他们尖叫着跑开,沙堡毁于一旦。
而这时,男人语调又忽然正经起来,说着她从未想象过的生活:
“雷太,你怕不怕有一日醒来,发现我变作维也纳二手车市场普通华裔阿伯,肚腩凸出,日日同人吹水话当年飚过龙翔道?”
听他说完,齐诗允噗嗤一下笑出声,又故作嫌弃地撇撇嘴:
“其实我更惊你半夜梦游,拎住扳手去同维也纳市长讲数呀!还有,雷耀扬,你要敢变成那种样子,我真的会一脚把你踢出家门!”
话音落下,男人拖住腰臀一把将她抱起,她猝不及防的叫喊,倏地惊起礁石上两只海鸥扑棱棱飞向吊钟洲。
齐诗允自上而下,在环抱的高处俯视他,帆影掠过她灵动的瞳孔,眼底荡漾浪花炸开的碎光。海风吹开男人衬衫领口,露出那头栩栩如生的猛虎刺青。
他身上那些伤痕与荣光,此刻都化作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肤。
其实移民与否都不是最要紧,最要紧的…是跟前这个为她遮风挡雨,与她出生入死的男人。只要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就算一辈子呆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也没有关系……
倏然间,齐诗允揪住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亚麻布料在她指间蓦地皱起,远处货轮鸣笛声撕开海面,她却只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回响。
潮水忽然开始转急,游艇晃动幅度比方才更大了些。海风掠过雷耀扬额前的碎发,显得他硬朗的轮廓更清晰分明。
女人俯身,咬住对方下唇,齿间漫开比香槟更真实更醉人的浓情。
而他的回应来得更凶,虎口嵌在她后颈上,另一只手已环住她的腰肢,将人抵在舵轮旁。男人稳稳托住她,覆住她胭脂色的唇,让咸风在唇舌流转,发酵成危险的蜜。
唧啧声滂溢,他用拇指摩挲着她微微红肿的忽然轻笑:
“嗯…雷太今日好生猛…今天几号?是不是快来———”
未尽之语被她用额头撞回胸膛,发顶翘起的碎毛搔得他下颌发痒。
“雷生……”
她突然咬他下唇,齿间模糊溢出宣言:
“其实…移不移民我都无所谓。”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我在哪里都得……”
雷耀扬望着海平线上渐行渐远的船影,掌心贴住她后脑勺将人按在自己胸前。东英的未来与移民的阻碍在胸腔震荡,最终化作句熨在她发间的回应:
“好。”
海风裹挟着欲望的微粒,温柔吞噬所有引擎的轰鸣。
紧拥的两人情动难抑,调转方向,双双倒入身后不远处柔软的太阳床。身体陷落瞬间,摆放在侧的笔记本和《德语速成》缓缓滑落,“啪”地一声闭合在甲板上。
男人灼热的手掌探入衣摆,抚上齐诗允微凉的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