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会有多淡定?”
“现在林舒雯同她老豆陷在那边叫天不应!杜邦做了什么?还有那个狗屁jeffern!根本连人影都见不到!那群扑街鬼佬巴不得林家垮台!好趁机一并吞干净!”
“我知我是城寨打出来的烂仔,背的案底够蹲到特首换三届!我更清楚,我同她中间隔的不止是一个维港———”
“但无论如何,林舒雯,我捞定了。”
听了这番坚毅又笃定的回答,对面男人静看乌鸦,并不对他这番粗鄙又晦气的反讽感到恼怒,只觉这深陷爱河的鲁莽武夫…实在无药可救。
而自己,要的就是他无药可救。
雷耀扬面色如常,把陈年累月的算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都被矫饰起来,但此刻,却也压不下自己心头另一股更深更晦暗的涩意。
移民奥地利的申请资料压在律师楼抽屉里,齐诗允母女的审查一旦通过,即可远走高飞。
而自己三合会成员的身份…或许早已被香港与奥地利警方「共享」。且他手里大笔经过洗白的「合法」资金,也很容易引起反洗钱机构和金融警察穿透式的「探究」……
如若自己想要在短时间内离开…并不是易事。
但他实在厌倦这刀头舔血的日子,更厌倦做两岸棋盘上被推来搡去的棋子。
大陆那头许诺的「新秩序」龙头之位…不过是另一座更腐朽、更窒息的牢笼。如果可以尽快逃离这座蕞尔孤城,那他用尽一切办法保守的秘密…就永远都没有被揭开的可能。
这江湖,这九七,连同大陆那头递过来的「橄榄枝」…他只想一把火通通焚尽。
可这把火,不能由他自己来点。
因为献祭,总是需要比自己更合适的祭品。
而现在,「祭品」明晃晃摆在眼前,自己来一趟,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这段时间,雷耀扬继续调动所有埋藏的暗线,耗费重金,如同最精密的考古学家,一点点挖掘被车宝山刻意掩埋的过去。
就在昨日凌晨,纽约的线报终于传回:那头给出了车宝山曾在纽约频繁活动的时间段,好巧不巧,竟与林舒雯在当地求学的时间高度重合。
更有人模糊忆起,说曾见过一个气质粗粋、左耳佩戴钻钉的亚裔男子,与那位美艳的混血千金在布鲁克林巷口,举动颇为亲密。
而这名男子,却在不久之后无故失踪。
取而代之的,是帮派间恶斗导致伤亡的消息上了报纸,多家媒体都说他尸沉哈迪逊河,可却诡异得连一点皮肉组织都寻不到……
联系所有细节分析一番,雷耀扬得出的推论是:
车宝山当年假死遁世,就和现在想要飞跃海峡的乌鸦一样,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那瞬间,所有可利用的线索和隐秘,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一个阴毒、精准的谶图,一个一箭双雕的借刀杀人之计。
互不知晓与林舒雯关系的两个男人,初次见面已经火药味十足,他大可以利用这背后的信息差,将这两个劲敌玩弄在鼓掌之间,将他们共同放入命运的角斗场,拼个两败俱伤。
被烟幕模糊的眼神内敛,雷耀扬正在一点点精准剖析这头快要按捺不住的困兽。
只见他唇角微微勾起,就像是冰面裂开的一道细缝,嗓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力:
“既然知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多讲。”
“从现在开始你听好,我只是提醒你,并不是劝你冒险行事。”
“豪门世家最在意的,同我们这些人也没有太大差别,讲来讲去无非都是利益,而且是长久的利益。如果想要林家看得上你,光凭你这种愚蠢的骑士精神远远不够———”
说到这,雷耀扬顿了顿,把话锋慢慢转移,意有所指地望向乌鸦:
“龙头做事一向求稳求全,确实太过墨守成规。”
“但是新天地的风雨,总要有更适合的舵手来掀翻旧浪,东英今后,才可以稳坐三合会头把交椅。”
末尾这句话,令乌鸦瞳孔骤然凝聚,就像是一击命中的子弹飞速钻进心脏,猛地释放出长久积压在思绪脉络中的血潮!
他不是听不出奔雷虎的弦外之音,可这个念头…何尝没有在他内心深处反复发作过?
时间迫在眉睫,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
因为现在,林舒雯就是一张印着银行密码的活期存折。就算她再不愿接受这桩婚事,可并不排除…她老窦随时都可以为了利益把她交出兑现的可能性。
但自己不是蠢人。
雷耀扬这只笑面狐狸,同他明里暗里斗了十余载,两人虽对付洪兴也合作过,但向来都是水火不容,他又怎会突然好到对自己推心置腹?
话里话外,这男人都在撺掇他…反?
反骆驼?
自己上位?!
包厢内落针可闻,只有楼下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跃层而上,密集鼓点连续不断地敲击着两个男人各怀鬼胎的心脏。
“呵…雷耀扬。”
乌鸦咧开嘴,笑容狰狞,展露出洞悉阴谋味道的嘲讽:
“我记得不久之前,你才威胁我说要清理门户,怎么今天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站在我这头?”
“请问你到底是想借我的刀,劈开骆驼那把交椅,等你自己坐上去?还是想借骆驼那把刀,斩死我个眼中钉?”
他走向对方,魁梧身躯裹挟着阴影,带着下山虎嗜血的压迫感:
“你背后是大陆?还是鬼佬?讲!”
而雷耀扬脸上那层斯文假面纹丝不动,只从眼底一闪而过一道极冷的寒芒。不紧要,就算被戳穿也无所谓,这本就是一场互相利用的豪赌,陈天雄的野心和痴情,车宝山的隐忍和不甘,都是他可以利用的燃料。
千思万段的愁绪穿透层层迷雾,现在,唯有自己能够窥见其中隐秘的关联。
他站起身,与这头暴怒的恶虎平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撒旦般的诱惑:
“我之前考虑到社团利益,大局为重,才好心劝你。”
“但现在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上,作为这么多年同门,自然不愿看到你这副失魂落魄样。况且,我老婆同林小姐表姐那么好的关系,我也理应站在你这头。”
“放心,我背后谁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救林小姐?想不想有朝一日不再看人脸色、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
“还有,老顶不给你的路…你自己走不走得通?”
“坐上龙头位,调动全东英的资源,甚至…还能借此机会搭上大陆的线,捞一个林老伯出来,也未必没可能。总好过,你单刀赴会去填台湾那口棺。”
听罢,陈天雄胸膛剧烈起伏,对方的话像无数毒藤蜿蜒,紧紧缠绕着他快要所剩无几的理智,从中滋生出一种疯狂又绝望的欲念。
龙头位?
他当然想过。
曾经最强力的竞争对手近在眼前,可雷耀扬想要金盆洗手移居国外的事他早已知晓,已经无意在这江湖中继续斗争。但这男人在社团一向富有声望,在黑白边界的游刃有余的尺度令他艳羡不已,手握的权势和财力,更是自己目前所无法企及的……
…而不出两年,龙头位置将有新变化。
此刻,乌鸦想要一飞冲天执掌东英的野望,再度沸腾至顶点。
敏锐捕捉到他眸色里转瞬即逝的震颤和不甘,雷耀扬好整以暇静看对方,诱哄他堕入陷阱:
“情字确实害人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