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荡漾,与其低沉的声线形成一曲协奏:
“只是竞赛部那群德国佬,鼻孔朝天,规矩比巴伐利亚的森林还密。要撬开他们的嘴,拿到定制名额,尤其还是复刻传奇涂装…需要的不仅是钱。”
“而且定价权,往往都握在庄家手里,我…不过是这张牌桌上,勉强够格替庄家发牌的荷官。车生现在想跳过庄家,直接定下海湾涂装的价格?”
“筹码呢?”
将一杯酒推到车宝山面前,雷耀扬凌厉目光如刀。
车宝山没有立刻与他碰杯,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沙发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如同精密的钟表在计时。他迎视着雷耀扬锐利的目光,眼神深邃平静,如无波的湖面:
“呵,雷生做车行这么多年资历深厚,自然比我更懂得如何与德国佬沟通。”
“至于筹码…真正的庄家,只在乎牌局的抽水是否丰厚,以及…荷官能否确保牌桌不被人掀翻。雷生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个能带来顶级抽水且只专注于牌局的玩家,才是荷官最该欢迎的。”
“gt1的限量,海湾涂装的唯一性,就是最硬的确定性。它锚定价值,穿越周期,如同瑞士信贷的本票,不受泰铢或港纸的潮汐影响。”
言毕,他将身体微微前倾,故意保持的神秘感里带着压迫:
“除了合同上的那串数字,我还可以提供一些…雷生或许会感兴趣的信息。”
“比如,关于香港某些…暗流涌动的水塘。近期有几条不安分的鱼,似乎对东英在屯门的某些新生意,格外关注。”
雷耀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骤然泛起的寒意。
这男人提到了屯门,是在赤裸裸暗示浮出水面的洪兴?最重要的,东英最近打算在屯门开盘口的事…怎会被这扑街知晓?
购车洗钱是其一,亲自验证情报、展示肌肉、并发出警告才是核心!看来…自己需要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神秘男人的分量和威胁等级。
顿时,雷耀扬心中警惕性更甚,加上郭城近日频繁探监唐大宇,是否也已经成为洪兴手中的棋子?难不成…蒋天养是想要利用郭城,再度掀起那宗已成定局的旧案?
饶是自己城府颇深,也不禁愕然,洪兴何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蒋天养从哪里找来的?
“呵,鱼?”
雷耀扬轻笑一声,将酒樽轻轻放低,同样将身体微微前倾,与车宝山形成对峙:
“香港的水塘,从来就没平静过。”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天经地义。只要网够结实,饵够分量,再凶的龙趸…也不过是盘中餐。车生这条过江猛龙,想在这片水塘里…捞什么?只为了一台gt1?还是…什么更大的渔获?”
“我总得知道,坐在我对面的,是欣赏出色汽车工艺的收藏家,还是洪兴…新扎白纸扇?”
男人反将一军,把问题抛回给对方,意在逼鬼现形。
听到这里,车宝山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清晰的弧度,但那笑意,像是结冰一般,未达眼底:
“洪兴?白纸扇?”
“雷生讲笑了。你的想象力,简直比波子的转子引擎还天马行空。蒋生是我的旧识,仅此而已。至于身份?我只是个喜欢好车、又有点小门路的生意人。渔获太大,容易翻船。”
“我只要我的车,安稳到手。”
“与其探究我的背景,雷生你不如多想想…如何确保这台独一无二的海湾gt1,会不会在运抵香港的途中,遭遇不可抗力的海难?或者是…在九龙塘的车库里,被一场意外火灾…重新定价为零?”
话音落下,空气凝固,时间也骤然静止。只听得到冰块的细微融化声。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互不退让。
忽然,从雷耀扬喉咙里,爆发出一阵低沉笑声,他率先打破了死寂,但眼神冰冷依旧:
“哈哈!不可抗力…好一个不可抗力!”
“车生你这个人果真有意思,我雷耀扬,绝对保它毫发无损地停进你的车库!”
随即,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异常厚重的定制合同,放到车宝山面前:
“合同。特别条款在附件三。”
“重点:预付款到账七十二小时内,启动德国厂方渠道。尾款交割与车辆交付,需在同一日、同一地点、由双方指定人员…当面完成。如若任何一方违约———”
雷耀扬视线紧咬对方,将“不可抗力”重新定义:
“代价,将是车价的…十倍。以及,承受对方不可抗力的…全部怒火。”
车宝山接过,快速翻阅合同,目光精准扫过关键条款,尤其在“附件三”和交割条款上停留片刻,但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掀起的痕迹:
“当面交割,合情合理。”
“十倍代价?很公平。毕竟,确定性…从来都昂贵。”
说完,他拿起桌上备好的万宝龙钢笔,锋利笔尖悬在厚厚的定制合同上,却倏然停顿了几秒,抬眸望向雷耀扬:
“至于信息,就当是…订金之外的诚意。车到手,自然奉上。”
“雷生,签吗?”
车宝山以退为进,将皮球踢回,同时用签字动作施加最后压力,静看对方,到底敢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雷耀扬盯着那悬停的笔尖,又看看车宝山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这几秒钟的沉默,如同几个世纪。
最终,他拿起另一支钢笔,在签名栏上,龙飞凤舞写下自己姓名。
“合作愉快,车生。”
“希望你的信息,值得这台gt1的价码。”
雷耀扬的声音平稳有力,听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一定。”
车宝山也落下笔锋,签下“shawn che”。
合同签定后,无形硝烟暂时散去。但两人心中都极为清楚,这并非结束,而是更危险博弈的开始。
看似尘埃落定的寂静时分,车行外突然乍响起一阵引擎轰鸣。
少顷,只见那迈步如t台走秀的男人大剌剌踏进来,挑染的几缕金发翻飞,皮质风褛和皮裤都被他穿出一股异于常人的嚣张味道,像头鬃毛竖起的凶兽。
“加仔,外面泊车位上那架「扫把佬」是谁的?”
“阻住个道迟早被人撞烂个柒头!”
不知为何,乌鸦见那车就一股无名火,一路骂骂咧咧走至会客区。
“那个?啊…那个是来看车的客户的……”
“…乌鸦哥,你架车搞掂喇,我带你去看。”
那车,是室里那位不速之客的。因为人还未走,加仔此刻也不好多言。他好言安抚一番,急忙让人去给这暴躁癫佬泡咖啡,打算先堵住乌鸦哥那张惹是生非的鸟嘴。
这时,车宝山也随着雷耀扬走出签订合同的室,几人又在会客区域重新面对面。
乌鸦抖着二郎腿,一抬眼,打量沙发对面那张生面孔,刚才心里那股火又再次窜上胸腔。而对方左边耳垂上,一枚造型别致的钻石耳饰,立即引起他注意。
他记得很清楚,在那位林大小姐的豪宅中,在她那琳琅浮夸的首饰柜里,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款式独特,切割张扬,令他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林舒雯钟意独一无二追求限量收藏,市面上大众货色实在是难入她眼,如非精巧设计,绝不入手…想到这里,乌鸦心中被核弹轰炸一般,蓦地震荡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