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祝玄知答应了木兮枝:“好,那就改时间。”
那是几大家族自己商定的讨伐之日,他是干涉不了的,可干涉不了是一回事,不应约前去,就这么拖上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祝玄知岂会看不出木兮枝有事瞒着自己,只是她不愿说,他哪怕很想知道,也不可能强迫她说,祝玄知愿意信木兮枝不会害他。
退一万步来说,纵然木兮枝想害他,那又如何?
他便给她害。
祝玄知慢条斯理别好木兮枝落到脸上的碎发,再次确认问:“十二月十四之后就行了?”
不行也得行,几大家族得知祝玄知没在十二月十四日赴约,绝对会怀疑他有什么阴谋,想速战速决,然后主动进攻,避无可避。
木兮枝也懂这个道理,眼下唯有点头:“嗯。”
站在附近的小妖面面相觑,觉得美人计真好使,她轻飘飘几句话就令祝玄知改变主意了。
不对,若说美人计,祝玄知更向对木兮枝使美人计的那个。小妖们看到祝玄知用尾指勾住她的尾指,随后反牵住:“听你的。”
小妖们:“……”就这厮体内有朱雀,是他们的妖魔尊主?
使美人计的妖魔尊主?
他们妖魔界什么时候沦落至此了?想得到一个人,对方不乐意,直接抓走关起来就是了。
祝玄知是将人掳来了,可他的行为压根不像是将人掳来了,反而听她的意见,偶尔还以皮相的优势来勾引……呸,是使美人计。
倘若辟邪今日在此,会见怪不怪,只暗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祝玄知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小妖是怎么想的,他向来顺心行事,转过头叫他们拿吃的上来。
昨晚做到很晚,木兮枝肚子当时就叽里咕噜地叫了几声,本想拿吃的给她,她又睡着了,总不能叫醒人来吃东西,她有起床气。
祝令舟不想打扰他们,正要独自一人回房,木兮枝看见了。
“你也一起吃吧。”
木兮枝这一句话将祝令舟留了下来,祝玄知看着没意见,他们三人同桌而食,相安无事。
小妖们默默观察着这一幕,总感觉坐在中间的木兮枝像拥有两夫的一家之主,祝玄知似大方得体的正妻,祝令舟似病弱的小妾。
二人长得一样,还是兄弟般的身份,怎么看都很古怪。
祝玄知感受到小妖们频频看来的视线,握住玉箸的手略停了停,眼尾抬起,看了他们一下。
他们立刻垂下脑袋。
对此毫不知情的木兮枝专心吃饭,头也不抬,时不时给祝玄知夹一些菜,在小妖们看来,她还是挺宠爱他这个“正妻”的。
恰逢此时,祝令舟被饭菜呛到,捂住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噎死了的样子,手边就是茶壶的木兮枝忙不迭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去。
祝令舟空出一只手接过,想道谢,却因咳嗽不止中断。
他先喝了口茶,待慢慢平复下来,放下茶杯再向木兮枝道谢,她没放心上,举手之劳罢了。
在民间看多了话本的小妖们看他们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这怎么看都是正妻跟小妾争宠的戏码,木兮枝这人类修士还挺有艳福。
小妖们的八卦之火压不住了,当场就决定用密音传声交流。
“他们像不像一妻一妾?”
花妖:“像!”
“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我们的尊主和那个叫祝令舟的修士长得一样,木姑娘看久了同一张脸不会觉得腻?选妾肯定要选更貌美,更新鲜的啊。”
狐狸精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媚眼如丝,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长得一样又如何,那床上功夫不一样啊,这样更刺激。”
蛇妖:“嗯?”
“我跟你们说,身体好有身体好的玩法呢,病弱的有病弱的玩法。”狐狸精清了清嗓子道。
花妖用敬佩眼神看狐狸精:“还是你这只骚狐狸懂得多。”
狐狸精冷脸。
“说谁骚狐狸呢。”
花妖:“别生气啊,我这是在夸你懂得多呢。”
蛇妖插话道:“那个叫祝令舟的修士体弱多病,能伺候木姑娘?我看还是我们尊主好。”
狐狸精反驳:“怎么就不能了,这种男人玩起来最带劲了,我以前在民间玩过一个病秧子,模样没他好,但滋味真是好。”
“哐当”一声,碗从木兮枝手中滑落,小妖们齐刷刷看去。
木兮枝嘴角一抽,先看了一眼已放下玉箸的祝玄知,再看脸红欲滴血的祝令舟:“那个,你们是不是忘记用密音传声了?”
小妖们一听,大吃一惊,惶恐着跪下,意识到他们聊得起兴,竟直接张口说话了,还被当事人听了去,不知要受到怎样的责罚。
不等祝玄知木兮枝出声,祝令舟放下碗筷,先行站起,红色从他的脖颈窜到耳垂:“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先回房了。”
什么妻,什么妾……祝令舟还是头一回听人这般议论自己。
从前倒是不知妖魔竟热衷于八卦,还喜欢揣测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二夫共侍一人?实属有违礼法,且他们当过多年兄弟,荒唐。
祝令舟说话时是垂着头的,没看祝玄知,更没看木兮枝,只看着脚下的地面,算是避嫌。
木兮枝也是一脸尴尬,扯出一个笑容,道:“好的。”
他走后,小妖们还伏地不起,木兮枝侧过脸扫一眼,顿时又觉得好笑,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居然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狐狸精眼观鼻鼻观心,一把扯过蛇妖,忙道:“尊主,这都是那条死蛇妖挑起的话头。”
蛇妖瞪大眼睛。
“你、你这只骚狐狸,竟敢出卖我!不,尊主,是这只骚狐狸说您不如那个病秧子呢。”
狐狸精拧了蛇妖一把:“我哪有,我只说病秧子玩起来也别有滋味罢了,你莫要在此处添油加醋,说这些有的没的,污蔑我。”
蛇妖看向花妖。
“你来评理,她那番话是不是在拿尊主与那病秧子比较。”
花妖:“……”我只想当个透明妖,你们吵就吵,为何要拖我下水,真是造孽,气煞我也。
“这个嘛,不知道,我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花妖道。
他们瞬间扭打成一团,狐狸精头发被蛇妖用蛇尾巴绞住,蛇头被花妖咬住,花妖被狐狸精揪住花瓣,小妖打架,场面一度混乱。
木兮枝略感无奈,一本正经地问祝玄知:“妖族都是这般性情?”妖族前路兴许有点堪忧。
祝玄知淡淡道:“不尽然,他们只是辟邪养来玩的小妖。”
她恍然大悟:“啊。”
他们还在打,木兮枝咳嗽几声:“你们不要打了,都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在背后编排旁人可不太好,日后得注意。”
一听到她不计较了,他们立刻停下,顾不上灰头土脸,站得整整齐齐的:“谢过木姑娘。”
祝玄知眼也不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极清淡的茶水。
小妖们见祝玄知没说话,知晓他大约是默认木兮枝的处理方式,心道好险,他们曾听辟邪大人说这个新尊主惯会笑里藏刀。
木兮枝忽地想到一件事,认为有必要提醒他们,因为祝令舟也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不要随便给人取绰号,像病秧子这种。”
他们哪里敢不应呢,齐声道好:“木姑娘说得有理。”